微的笑意,看慣了那個靜默的她,這樣張揚的顧小北還是頭一次見著。
女孩兒敵不過他,又是懊惱,又是委屈,一股腦兒全湧上心頭,瀕臨崩潰。
就著沉昏的燈火,眉心更糾結些,略帶暖意的指輕撫上女孩兒的唇角,“你的臉——怎麼了?”
女孩兒偏過頭,嘴角的疼牽引出膝蓋的痛再渲染上心頭的傷,一發不可收拾,兩手揪住男子的衣襟,頭深埋進男子的胸懷,一點兒不誇張地,號啕大哭起來,拋開顧家,拋開那些壓抑顧忌,什麼都不管不顧了,此時此刻,她只想做真實的自己,痛痛快快兒地哭一場。
女孩兒認真地哭著,嘴裡還含糊不清地嗚咽著,“你們顧家都一幫壞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了,盡欺負人,我招誰惹誰了我,我就想過我的清淨日子,我——”女孩兒聲淚俱下地控訴,說到動情處,哽咽住。
男子不語,只是更加擁緊懷裡的人,平日裡看她就弱不禁風的樣子,如今抱在手上,比想象中的還輕。
打完麻藥,女孩兒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不一會兒,均勻的呼吸氤氳開來,終於,她沉入夢鄉。
順著心意,男子的手輕撫上那張尤帶淚痕的小臉,十九,對於大多數人也就是個半大孩子,還藏在父母的庇護下任性妄為。
十九歲的顧小北,已經懂得收斂鋒芒,那樣及至的隱忍只為保護她愛的以及愛她的人,夾縫中成長,看來,顧家真的讓她很累,以至於睡夢中仍然鬆不開緊鎖的眉頭。
顧灝南以為,那樣堅韌的顧小北終究不屬於顧家,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也一直在朝著她的夢想努力,知進退,懂隱忍,偶爾流露出脆弱,她或許會哭,但絕不會放棄。
恍然若夢中,那樣微帶薄繭的輕柔觸感,又是如此真實,不慍不涼的溫度,剛剛好,能安定人心。
十二,守望
顧小北藏好她膝蓋的傷,也不提嘴角處的淤紅,事已至此,再無謂橫生許多枝節。
那樣的夜,都怪月光太溫柔,酒精太刺激,人性太脆弱。
那樣的夜,放縱且放肆,顧小北告誡自己,一次就夠了,更多的,他,或她,他們都無力承受。
那夜之後,她並未央求他守口,他卻懂,那樣玲瓏心致的通透人,洞悉人性的本領自然非凡,又在官場那個大染缸歷練經年,想是琢磨人都琢磨透了去,她一個小丫頭片子,那點小心思哪逃得出人法眼。
她對他是心存感激的,他撞破她很多事兒,都是見不得光的,他非但沒拆穿,反倒對她刻意疏遠起來,顧小北很自作多情的以為,他是在保護她吧,用最含蓄也最湊效的方式。
果然,顧梓萌也看出些端倪,心情大好,自然,恩澤也波及到她,託她顧大小姐的福,日子總算又回覆到以往的平靜。
顧小北想,梓萌的敵意是他挑起的,如今,又經由他平息下來,如此,他們兩不相欠了,這樣的現狀還算安好,只希望能維繫得儘可能長久,至於小舅,也最好是淡出她的生活,儘量避免交集。
私自以為,小舅那樣的男子,太過沉著內斂,銳利的眼神並不可怕,只要你迎視,可怕的,是深邃,那種一眼便能洞穿人性的深邃,小舅就屬於後者。
這樣的男子,天賦異稟,骨子裡該是自負的,比如,他習慣掌控周遭於他有關的一切,卻不允許旁人洞察他絲毫,如此男子,如果還生了一張遺禍世人的臉,她真是想不出,會有什麼樣的女子才足以匹配得起,同他比肩而立。
這幾天夜裡,梓軒哥哥每晚都來,小心翼翼地,幫她清理傷口,再上藥,其實都已經結痂了,她也婉轉推拒了幾次,可梓軒哥哥堅持,說是要等它好利落了。
“女孩子的身上是不應該留疤的。”顧梓軒正專注於膝上的傷,未抬頭,稍帶責備的語氣,殊不知,頭頂上方,顧小北學著他的樣子,“女孩子的身上是不應該留疤的。”沒出聲兒,只煞有介事地,對著男孩兒的口形。
從小到大就這一句,她都倒背如流了。
膝上的傷,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叫他發現了,還好嘴角的血淤消散得快,不然,她又得多說個謊,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以外,她最不想騙的人,就是梓軒哥哥了,奈何勢不由人,她似乎瞞了他許多,就連這膝傷,還騙他說是不小心給絆了一交。
顧梓軒捏捏她的臉,半寵溺半打趣道:“從小就這樣兒,走路老跑神兒,也不知是掉哪個蜜罐子裡頭,報應來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顧小北兩手一抱,不以為意地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