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和血一樣。”她垂下眸,這些青螢色的光點只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血肉橫飛罷了。
“是嗎?我還以為你會喜歡這光景,很美不是嗎?”焚羲始終等不到螭兒的近身,乾脆自己走向她。
“我不喜歡,更覺得……不舒服。”她任焚羲習慣而自然地將她安置在胸前。
“嚇壞我的螭兒了嗎?早知如此,我就不白費功夫地與那兩條雜魚過招。”大掌意思意思地拍拍纖細的背,語氣含笑,“不過這是你自己要問我手上厚繭的由來,可不是我想嚇你。”這算是解釋了她數刻之前所提出的疑問。
螭兒抬頭看看他,又瞥了瞥他的手掌,吶吶地再問:“剛剛的劍,好燙,你的手受傷嗎?”
“辟邪劍一點也不燙人,至少對我這個主人而言。”他攤開掌心,讓她瞧清楚上頭沒有任何燒傷的痕跡,也沒有微火煨出來的紅印。
“還好……”粉頰蹭了蹭他的掌,只感覺到他的體熱及劍繭,這才信了他說的沒事,銀瞳輕眨,“焚羲,你,在生氣?”
生氣?
“我看起來像嗎?”他不答反問。
螭兒點頭,指了指他唇畔那抹百年不變的笑靨,“不見了。”
雖然焚羲自始至終漾著笑,無論是與她聊著無意義的閒話、閉目沉睡、貪歡地融入她身軀裡,或是……方才邪佞似魔地誅殺神將,他的神情都不曾更改,一直笑、一直笑著。
可是現在的他,不一樣。
她雖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但就是知道,他唇畔間只有笑弧而不帶笑意。
焚羲撥開她臉蛋上的一綹散發,在銀亮似鏡的眸間看到了她所謂“生氣”的自己。
每回只要辟邪劍出鞘,無論殺人與否,再收回他體內時,一股無法忽視的空虛感便如潮水般湧上,沉沉地戮在他胸口,接下來的三、四日,他幾乎都在混沌中度過,彷彿應驗了辟邪劍的傳說——蝕心,每使一次劍便蝕一回心,他以辟邪劍為護身武器,辟邪劍亦以他的心為養分……
他從不曾察覺到劍回鞘之後的情緒,而她卻感受到了?
“螭兒呀螭兒,你這雙漂亮又無邪的瞳兒……究竟看到多少面的我?”他捧著她的雙頰,拇指細細地摩搓如綢般的粉嫩,薄唇取代了他的手,在她頰上烙著淺淺齒印,再移到她唇間,吮含住粉櫻小嘴。
對她仍存眷戀,這是何故?
為什麼他對待她並不像先前的嬌豔妖娃們,盡了興、滿足了慾望便揮揮衣袖,一拍兩散,既無情更遑論眷戀纏綿?對她,他可開了數回先例。
這樣的縱容,超乎他的想像。
他貼近她時卻碰上了阻隔,焚羲低下頭,瞧見她的雙掌像道障礙似地交疊在兩人絢前。
“怎麼了?”
“會壓壞……”
“壓壞什麼?”他挑起眉,看她像護著什麼珍寶似的,“手心裡藏了些什麼?我瞧瞧。”
螭兒緩緩挪開上方的右掌,讓他看清安躺在她左手心的斷翼殘蝶,蠕動的蝶身無助又可憐,“翅膀,斷了……”
原來是被瑤玄劍氣截斷薄翼的蝶。
“一隻斷了翅的蝶。”焚羲兩指拈起蝶身,失了七彩蝶翼也只不過剩下醜陋蟲身,再也吸引不了任何讚賞的目光。
螭兒正要開口要求焚羲以法力再造蝶兒一雙新翼,話還來不及離唇,焚羲拈蝶的兩指微微施力收緊,力道雖輕,卻已是柔弱蝶兒所無法承受,蝶身霎時支離破碎。
他用那曾經逗弄著她的下顎,讓她咯咯輕笑的溫柔指尖,輕易地擰除另一條生命……
“不!”螭兒忙不迭攀緊他的臂膀,想撐開他的指尖以挽救蝴蝶,但蝶兒只剩一抹青殘。她忿忿抬眸,“為什麼?!”
“已失了雙翼,還不如讓它解脫。”焚羲口吻淡似清風,又無比殘酷。
“但它,活著……”她慌了。
“也痛苦。”
螭兒愣了。
“正巧給它一個教訓,也提醒它下世輪迴可千萬別再犯相同的錯誤。”焚羲擦去指尖沾染的青汙蟲液,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錯誤?”
“它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螭兒抽了口涼氣。
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就因為它出現在這裡,就因為它打擾到焚羲,所以……該死?
那她呢?
她,是否也闖入了一個無法再回頭的禁地?
焚羲沒讓螭兒有更多胡思亂想的機會,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