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有所不知,三姑娘房裡有個丫鬟出了痘,太太嚇壞了。今兒個一早就打掃房屋供奉痘疹娘娘。老太太讓哥兒忌口,不準吃煎炒的東西。這糖糕是炸出來的,吃兩塊還可。再多吃只怕不好了。”
林錦樓皺了眉,對林錦園道:“既這樣就別吃了。”命丫鬟把碟子端走。
林錦園嘟著嘴老大不樂意,他在老太太和秦氏房裡有人管著,吃不著多少零嘴,當下攀在林錦樓身上撒嬌撒痴。
林錦樓便伏在他耳邊道:“你要聽話,我就給你個好東西,我這兒有一件波斯國制的玩器,精巧得緊。”
林錦園立時忘了糕餅,纏著要波斯國的玩器。林錦樓忽地夾起他往外頭去。又引得林錦園大笑,臨走吩咐香蘭道:“你揀清淡的點心攢一盒子,給園哥兒送過去。”
香蘭看林錦樓滿面帶笑的模樣,跟他平日陰狠暴戾的形容全然不同,一時有些愣。半晌才緩過神,命春菱取了個圓心捧盒。挑了幾樣點心,想了想,又挑了幾塊軟和的,單獨攢了一盒給老太太。
到老太太房裡送點心是個露臉的差,偏小鵑不在。春菱也不屑跟小丫頭搶這個事,剛走到廊下想叫個丫頭,只見紫黛從抄手遊廊上走過來,一見她便笑著迎上來說:“站這兒做什麼呢?是不是要送東西?我正得閒兒,替你跑一趟也使得。”
春菱斜眼瞧了瞧紫黛,陰陽怪氣道:“免了,可不敢勞您的大駕,回頭再傳出來我們姑娘驕縱,竟敢支紫姨娘奶奶去送東西,可真折了我的壽。”正巧寸心等幾個丫頭迎上來,春菱便招手把她叫過來,將捧盒往她手裡一放,道:“交給你個好事兒,把這兩盒子點心送老太太房裡,方的是孝敬老太太的,圓的是個四爺的,去罷。”
寸心原是鸞兒的丫鬟,後來鸞兒被逐,她也攆到後頭粗使,直到書染回來,才又將她提攜回來,給了香蘭使喚。春菱心裡膈應,總不待見她,這廂忽然給了她這個差,寸心有些喜出望外,一疊聲道:“姐姐放心,指定辦妥。”抱著捧盒腳底生風就去了。
春菱哼一聲轉過身,自言自語道:“臉皮真厚,放一般人早就羞臊死了,還在這兒死皮賴臉的待著,真讓人嘔心……”故意放大音量,讓紫黛聽個滿耳。
紫黛登時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在眼眶裡一轉就滾下來,連忙用帕子捂住臉去了。
畫眉靜悄悄的立在院兒裡的石榴樹後頭,將這事看了個滿眼。她今日披了一件半新不舊的碧色撒花緞面斗篷,頭上只點綴兩三根福祿壽的金簪兒,臉上雖是濃妝,卻清淡很多,這一番素麗也有風情。她本極愛惜容貌,也是個好妝扮的,今日出門時挑了半天衣裳,心裡卻暗恨:“衣裳都是豔色的,如今這情形,再打扮惹眼就是找死,可素色的衣裳多是幾年前的,穿上又太寒酸。”有些心灰意懶。想到林錦樓好顏色,自己已經讓他生厭的人,再不妥帖打扮勾回些舊情,只怕年後就真讓他送到家廟裡去了。只得打起精神,重新挑了衣裳,又細細勻了臉。
芝草站在一側,看著畫眉精緻的側臉,默不作聲。她原是個三等丫頭,因受趙月嬋指使推了蕾兒一把,險些害鸚哥滑胎,被貶到外頭粗使。後來出了符咒那一樁事,畫眉身邊的喜鵲等人讓林錦樓打了個半死,拖出去買了。書染見芝草生得高壯,便挑了她去服侍畫眉,說是服侍,其實是個兩個老媽媽一併監著畫眉。畫眉是個聰明人,安靜了幾日,便拿出銀子首飾打點,那兩個老媽媽便也軟和許多,更把芝草買服了。
畫眉又站了片刻,芝草便催道:“姑娘該走了,回頭誤了跪祠堂的時辰。”
畫眉垂下眼皮應一聲,嫋嫋婷婷的去了。
掃院子的丫頭婆子們看了,無不交頭接耳道:“畫眉這小蹄子倒怪,出去跪祠堂不嫌羞臊,還打扮成這樣子,好像跟府裡奶奶出遊似的。”
“什麼‘奶奶’,早就不是奶奶了,大爺腿就長在正房裡,沒瞧見把書染都給香蘭了麼?她才是奶奶。”
畫眉置若罔聞,一路到了祠堂。芝草取出個墊子,鋪在地上,畫眉便跪了上去。這墊子里加了厚厚的毛皮子,寒氣侵不上來,偌大的祠堂靜悄悄的。芝草裝模作樣的站了一時,便出去,順手關上了門,拿出幾個錢塞在守祠堂的婆子手中,與她閒話起來。
畫眉在墊子上坐下來,芝草悄悄進來給她送了兩回熱茶,枯坐了將要一個時辰,方才起身回去。外面陽光明媚,畫眉心裡愈發煩躁,停了腳步道:“我悶得慌,在園子裡逛一圈兒再回去。”
芝草為難道:“這……不妥罷。”
“有什麼不妥,不過逛一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