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將盡,天際微明,高季晨已有好幾個時辰動也不動,一直跪坐在那兩道刻痕的面前。看到“連枝”二字的時候,他腦中那些模糊的畫面再一次紛紛閃過,隨後是一陣劇烈的頭痛。他仍是沒有全部想起來,那些前世裡慘烈又纏綿的場景,就算再悽美再動人,也不過彷彿別人身上所發生的故事。他只是不能忘懷,那人看向他時專注無奈的眼神,還有那張臉上因為他而快樂或痛苦的表情。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前生的那一對小情人臨死時曾經許下這個誓言。可就在昨夜,那個看起來最深情的男子反悔破誓,只為了與他永不再相見,甚至不惜付出魂消魄散的代價。前生的兩人愛得慘烈,許下的誓言那麼動情也是那麼狠毒。“若有違誓,甘願魂消魄散,永不超生。”那狠毒又纏綿的誓言是一個叫做程亦亭的少年對另一個少年的情意,而不是前生的程亦亭對今日的高季晨許下。既然如此,程亦亭的死活與自己又有何關?高季晨一直不住地冷笑著,也一直未曾站起身來離開,若是可以的話,他恨不得尋到程亦亭的屍骨,把它們一塊一塊的捏碎,再一點一點地碾成灰。不錯……程亦亭是一隻樹妖,那便有本體存在於世上;前生的程亦亭縱然早已死了幾百年,總應該留有屍骨在墳墓之中。那人想就此消失,與他再不相見,永生永世躲開他。他卻偏偏要踏破天涯,死死纏住那人。便算是魂魄都消散了,留著一個本體、一具屍骨也好。也可供他折磨洩憤,把這一夜所受的煎熬悉數償還。天色大亮之時。高季晨已踏上覆仇的路途,他只能憑藉一點零星的記憶,尋往程亦亭前生所在地地域。他身負神通,不過短短几日就到了京城,皇帝不知已更換過多少個。京城面貌也已大變,他走在街頭只覺眼前一切都甚為陌生。京城人口眾多,滿街都是行人遊客,若是換了往常,他定然魔性大起,把這一國中最為繁華的城池變作修羅場。但眼下他心緒一片蕭索,見到那許多人更是煩悶浮躁,半分修煉的慾望也沒有。他只隨便尋了幾個老人打聽,當年那個京城大戶程家如今怎樣了。哪知被他詢問地老者個個都大搖其頭、吞吞吐吐,氣得他險些動手殺人,又不值出手殺這等半截都埋進了土裡的老朽。問到了 合體(終)200x年x月x日,報紙上的一則新聞引起了短暫的爭議熱潮。一個被新近開採的古墓中,墓裡的棺材早已破損,由棺材的好壞判定,死者的身份曾經顯赫一時,但棺內沒有發現什麼值錢的陪葬品,可能早已被好幾撥盜墓賊洗劫過了。有盜墓賊並不奇怪,奇怪的是棺材裡竟有兩具屍骨,經鑑定都是生於一千多前的年輕男性,不知為何以極端曖昧的姿勢相互糾纏在一起。他們可能是主僕,可能是兄弟,也可能是一對知己,甚至可能生前是一對死敵。專家們想了很多方法也不能將它們完全分開,事實上也沒有把它們分開的必要。專家們更關心的,是如何考證這兩個人的身份,並由這兩人的生平研究當時的歷史和社會現象。報紙和電視上都給出了大副照片,一時間引起許多人的無數種聯想。還原專家還以最新科技模擬了那兩名男子的面貌,竟然兩個都是以現代眼光看也能在標準以上的花樣美男。可是報道登出以後不久,那兩具屍骨竟然離奇失蹤,當地警局馬上立案調查,查到最後卻不了了之。一時熱點就此消失無蹤,等到過了一段時間照例變作舊聞,又過了一年半載之後,幾乎沒有人能想起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報道了。遙遠的另一個城市,公墓裡最好的墓地最近剛被人買下,它的價格極其昂貴,佔據著山頂的位置。買主是一個年輕地男人,身材和麵貌都算得上十分出色。比較特殊的是手臂上有一條異常漂亮的紋身,只要在夏天見過他地人,都會對那個紋身盯著看上好幾眼。他心情好的時候會對人解釋,“這是個有點怪地胎記。不是紋身。”他買下墓地後不久就用上了它,獨自捧著一個骨灰盒找到公墓辦理相關手續的管理員,在填寫表單的時候,他在死者與自己的關係那一欄寫了“父親”,並提供了完整的證明檔案。管理員看著對方“父親”地照片。再看看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得不承認他們長得有點像,只不過那個“父親”的照片看起來實在太年輕,而且似乎有一點眼熟。面對他疑惑的表情,年輕人非常溫和的笑著解釋,“這是他二十多歲時的照片。他死得早,我還沒出生他就去世了。我小時候沒有錢買這麼好的墓地,他就暫時葬在別的地方,現在條件允許了。我才把他移到好一些的墓地來。”也很年輕的管理員趕緊點點頭,對眼前這個幾乎同齡地男人充滿同情與敬佩,很快捷的幫對方辦好了手續。辦完手續的當天下午。那個年輕人就站立在山頂注視著自己“父親”地墓碑了。墓碑上那張照片確實很英俊,他卻不怎麼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