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願,好好照顧它……等它開花……它的花……我們司空家……等了幾百年……”他當然是無比認真的點頭答應,“嗯,我會的。就算我等不到,我也會好好給它找個好人繼續照顧它!”“家訓……你去看清楚……千萬……別讓它落在……別人手上……”老爸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還是關於它的。那種焦急擔憂的口氣,簡直像足好萊塢電影上那些奇詭的暗語。這讓司空願好奇之中還有點妒忌,他真該把它抱到醫院裡來,老爸才會走得更加安心吧。跟母親一起埋葬了老爸的骨灰之後,他特意拜讀老爸再三提起過的“家訓”,其實就是一段寫在家譜最後一頁的篆體小字。小時候也看過好幾次,但老爸從不要求他讀懂,現在的他則懷著好奇、查著工具書,一個字一個字的認真比對。完全弄清楚那段小篆的意思之後,他不禁笑了起來,但隨即仔細想了些什麼,就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不過最後的最後,他還是隻能搖著頭苦笑,處在現在這個年代,從自己所受的教育,他根本無法相信這段小字上所說的事情。可是從爺爺的遺願,爸爸的交代,還有司空家這麼多代的真實行為來看,他們全都對這段“家訓”深信不疑。現在輪到了他,他雖然不能說服自己相信,但他還是會老老實實完成上一代的心願。如果它真的已經長了八百年,也就是司空家耗費了幾十代人的心力來照顧它。按照“家訓”中所說的時間,它已經到了花期,可司空願仍然只有等----無論把它照顧得多麼周到,它根本沒有一丁點開花的意思。 花期在一個晴朗的星期三,司空願很高興的找到了新工作,上週面試的許多公司裡終於有一家給了他電話通知。雖然不是什麼月薪超高的職業,起碼混個生活不成問題,關鍵是那份工作足夠靈活,完全不要求每天坐班。每次他失去工作都是因為該死的病情,一昏倒在家就會整天曠工,而且每一次昏迷都是毫無預警,他自己完全沒法預知和控制。一個月有得兩三回,工作也就此丟掉了,他從來沒有說出過自己那個怪病的事,即使說出來也只會被更快的解僱。他這種不演算法定絕症的怪病,沒有任何法律保障不得被開除,常規體檢報告上倒是看不出任何毛病,一月內幾天不上班只能算無故曠所以他想來想去,還是找現在這種銷售的工作比較好,就算口才不佳也可以慢慢鍛鍊,跟公司的僱傭關係也只很自由,按照銷售額度來計算薪資提成。只是從這一天開始,他的生活會比之前忙碌很多,他也有點擔心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撐住。不過在失業已將達到兩個月的現在,他似乎沒有 初綻身在公司裡的司空願一整天都很亢奮,臉上的笑容明顯比平常更多,跟人說話的態度親切到可怕,甚至連聽課時抄筆記的手也在發抖。這種詭異的狀況讓新同事們集體注意著他,私下竊語討論起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比如談戀愛了,或者剛剛失戀;再比如突然中了什麼鉅獎,或者瀕臨破產……熬到中午的工作餐時,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對他發問,他樂呵呵地咀嚼著並不算好吃的飯菜,塞著食物的嘴裡含糊回答道:“哦……我高興……家裡有喜事……”同事們這才放下心來,沒再懷疑他是精神失常,過了一會兒,個別好奇心比較嚴重的同事再次問他,“到底是什麼喜事啊?看你高興成這樣……簡直像中了幾百萬!”“呵呵!比中幾百萬強多了!”他眉開眼笑地繼續回答,卻不肯說出到底是什麼喜事。那個同事被他撩得心癢難熬,於是一陣亂猜,他總含笑不答,非要這這個關子一賣到底。其實不是他不想說出來,他真想讓所有人都來分享他的喜悅,但一來那件事太過稀奇古怪,說出來也會被當成笑話;二來依照家訓上的交代,除了司空家的人,這株花不可以讓其他人碰觸,更不可以被其他人得到。所以他之前總在發愁,自己死後要把它交託給誰,後來好不容易想到個投機取巧的辦法----能夠找到一個姓“司空”的人收養它就好。可是這個方法操作起來難度頗高,“司空”這個姓氏已經非常少見了,他尋尋覓覓找了好幾年,還沒有找到一個幾全其美的人。既要姓“司空”。又要熱愛種植花草,還要心腸善良、能夠保守秘密,還要特別特別的長情。照顧好它可不是一朝一夕地事。收下它就得終生守護,即使自己將來老了病了。還要把它交付給自己的下一代,讓子孫後代繼續代替自己走向那段漫長無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