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帶你看大馬。”
珍哥兒本就盼著出門玩耍,一聽婉玉所言大失所望,立刻扁著小嘴要哭,婉玉連忙哄他,珍哥兒哪裡肯依,擠著臉兒哭了起來,又開始撒潑耍賴。婉玉向來不溺愛孩子,見珍哥兒任性,心裡不由火起,拉下臉來,剛欲管教幾句,冷不防吳其芳把珍哥兒抱了過來,正色道:“哎喲!大事不好了!你若再哭,佛爺爺發怒,就該把你拉去做小和尚了!”
珍哥兒一愣,眨著烏溜溜的大眼朝吳其芳看過來。吳其芳見珍哥兒胖乎乎的臉兒掛著淚花,神態可掬,便強忍著笑,眼神裝了兇惡,肅然道:“你可知道什麼是小和尚?小和尚就要剃個小禿瓢,再也不能吃肉肉了,再也不能見到你爹爹、娘娘、姨姨、外祖父和外祖母。整日都要在寺院裡頭唸經,如果念不出來,晚上就有鬼怪出來捉你!怕不怕?”
珍哥兒從未見過這般疾言厲色,唬得連連點頭,帶著哭腔,嫩聲道:“怕。”又要將哭聲壓下去,小臉兒憋得通紅。
吳其芳見了心裡大樂,但面上仍帶了嚴肅之色,語氣卻放緩幾分道:“你若乖乖的聽你外祖母和姨姨的話,佛爺爺就歡喜了。他就跟那些個神仙菩薩商量:‘禪房裡的這個小官人又聰明又乖巧,又不愛哭,是個頂頂好的孩子,就不讓他做小和尚啦,也不要鬼怪捉他了。’”
珍哥兒連忙點頭,奶聲奶氣道:“我不哭了!”又忽閃眼睛問,“佛爺爺還說什麼了?”
吳其芳又哄道:“佛爺爺還說了,若是你日後都乖乖的,那妖怪便永不會來捉你,還讓你舅舅帶你去玩。”說完從荷包裡掏出一串九連環塞到他小胖手中道:“拿去玩罷。”珍哥兒得了新玩意兒,便乖乖的坐到炕上玩去了。
婉玉見吳其芳幾句便將珍哥兒哄得了,心裡不由詫異,見吳其芳向她望過來,便點頭微笑,吳其芳亦回以微笑。吳夫人看看婉玉,又看看吳其芳,只覺是一對金童玉女,看著愈發可心。正此時,只見門一推,梅書達走進來道:“我爹要與眾舉子去別處了。”吳其芳方才告辭而去。
待到了晚上,梅海泉應酬歸家,見風和朗清,院中高高懸掛兩溜繡屏燈,流光溢彩,遂生出雅趣,命丫鬟在院中石桌上佈下瓜餅果品,石凳上鋪了半尺厚的芙蓉團繡坐蓐,又命燙一壺桂花酒跟吳夫人對飲。吳夫人見梅海泉有了興致,也不免歡喜,在一旁相陪。
閒話間,吳夫人提及吳其芳與婉玉之事,梅海泉道:“吳其芳是個聰明的,今兒個散了鹿鳴宴,我帶舉子們四處逛逛,也要試試他們才思,在桂樹林子那裡,他挑了一首朱淑真詠桂的詩回我。特特提出一句‘彈壓西風擅眾芳’讚不絕口,我原做過一首詠梅的詩,其中首聯為‘群芳搖落獨秀君’,同這句有異曲同工之妙,他這是暗中討我歡喜,在官場這麼多年,他存心抖的那點機靈我怎能不知道呢。”
吳夫人道:“這般伶俐也沒什麼不好,莫非要找個榆木腦袋的姑爺來?也難為他一下就想到那首詩了。”
梅海泉沉吟道:“長袖善舞,心思活絡不是壞處,但就怕這心思太多,反而倒不美了。才貌真真兒是上等的,但不知性情人品如何,畢竟也是多年未見了,還是多看一段時日,莫要跟上次一般,再耽誤女兒的前程。”吳夫人想起楊昊之,遂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兩人正在院中說話兒,卻聽丫鬟走過來回道:“老爺、太太,大爺回來了!”這一句驚得梅海泉與吳夫人面面相覷,梅海泉道:“遠兒調職令才下來罷了,怎這麼快就回家了?”吳夫人早已一疊聲命道:“快將些他引進來!”
這廂一通忙亂。且說婉玉正在房中跟紫萱說笑,聽聞大哥歸來,站起身一拽紫萱的袖子道:“走,咱們也看看去。”說罷扯著紫萱便出了門,待行到正院附近,只見七八個丫鬟和婆子打著燈籠在前引路,後跟著一身材高挑的男子,容貌清秀,溫文爾雅,一身書卷之氣,但面上風塵僕僕,帶了顛簸勞頓之色,此人正是梅書遠。
婉玉扯著紫萱道:“咱們從正院的後門進去,瞧瞧這大爺到底什麼樣兒的。”
紫萱皺著眉,扭捏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又不是比咱們多生出幾對眉毛眼睛來,又什麼好看的?”
婉玉笑道:“乖乖的跟我走罷。”說完拖著紫萱從後門悄悄進去了,藏在房後頭往外看。只見梅書遠進到庭院之中,遠緊走幾步上前,也不等丫鬟鋪拜墊,直直跪倒在地拜道:“不孝子見過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說話時眼淚已滾了出來。
梅海泉見大兒子回來,心間百感交集,但此刻卻將臉一沉,呵斥道:“你眼裡何曾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