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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層雲,玉殿仙官體勢尊。

昔日人間曾下第,今朝天上掌修文。

桑公送過了劉仙官,回入殿中坐定,即喚本殿判官過來分付道:“方才劉仙官老爺也說丞相柳玭,為人忠直慈祥,不當無嗣,為此特來拜我,要我送個佳兒與他,正與神將薛老爺的移文一樣意思。我想,柳丞相原系先賢柳公綽之孫,本當有後,況他又品行兼優,功德懋著,允宜早賜麟兒。但為柳丞相之子者,必須生平行善之人,方可去得。今有已故善士劉虛齋即劉仙官之孫,他今現在轉生司,聽候轉生。我意欲便把他轉生到柳家去。適間曾對劉仙官說過,仙官已經許諾。你今可將長幡寶蓋到轉生司,去迎請劉善士送往興元柳府投胎受生,一面具文回覆薛神將老爺,即給發來差資回便了。”判官領命下殿而去。眾鬼卒仍把賴本初押到殿前,正待綁縛用刑,桑公喝教且住,喚過房判官來分付道:“適才劉仙官老爺對我說:‘賴本初這廝若只將他在陰司裡剜舌剖心,陽世無人知道,不足以驚惕奸頑,不若放他迴轉陽間,教他在陽世受此現報,方可警世。’我思此言甚為有理,你今可將他仍舊押回長安獄中,且待明日再著欒雲去勾拿他未遲。”房判官領了鈞旨,叩辭了桑公,趨下殿庭,帶了賴本初,依先走出殿門外。正是:

鰲魚暫脫金鉤,到底難逃羅網。

只圖少緩目前,未必便能長往。

房判官帶本初出了殿門,仍喚原隨來的鬼卒押著,自己依舊上馬而行。一頭走,一頭對本初說道:“你今日到此,方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柳丞相是好人,一時神將移文,仙官降語,都要送個佳兒與他。像你這般作惡,桑大王就要把你剜舌剖心,方才若非劉仙官到來,你此時已舌爛心銷矣。”本初聞言,低頭嗟嘆,因問道:“那劉仙官我已問知是劉蕡了,不知這薛神將又是何人?”房判官道:“你還不曉得?這薛神將就是你姨夫薛振威了。他的祖先薛仁貴,現為神霄值殿大將軍,他以世陰,又且生前曾在陝西地界中做過鎮將,故上帝即敕他巡視西嶽。”本初聽說,驚訝道:“原來就是薛家姨夫。”正說間,早來到一個所在。但見陰雲慘慘,黑霧漫漫,耳邊時聞啼哭之聲。房判官指道:“此乃枉死城也。”道猶未了,路旁忽閃出一群女鬼,內中一個婦人,走近前來,將本初一把扯住,叫道:“你害得我好苦!”本初定睛一看,認得是妻子房瑩波,見他破衣跌足,滿身血汙,不覺心中慘傷,抱住大哭。瑩波卻柳眉到豎,星眼圓睜,指著本初罵道:“都是你要害梁狀元夫人,致使我誤死於賽空兒之手。你今還要哭我怎的?你這天不蓋,地不載,忘恩負義的賊!”本初道:“你休罵我,雖是我忘恩負義,我當初要離別梁家時,也曾請問你的主意。後來,我騙錦、騙婚許多事情,你都曉得,你當時若有幾句正言規勸我,我也不到得做出這般不是來。”瑩波聽罷,把本初連啐了兩啐,說道:“你做了男子漢大丈夫,沒有三分主意,到埋怨我婦人家不來規勸你,可不慚愧死人!”本初道:“你不規勸我也罷了,只是你前日在長安城外,遇見了梁用之,為甚不肯認他?反縱容家人去毆辱他?這難道到不叫做忘恩負義?”瑩波見說,又羞又惱,兩個互相埋怨,唧唧噥噥,聒個不了。房判官焦躁起來,勒馬上前喝道:“總是你夫婦二人一樣忘恩負義。夫也休埋怨著婦,婦也休埋怨著夫,各人自做下的孽,各人自去受罪便了,只管聒絮些什麼!”說罷,喝令鬼卒趕開瑩波,押著本初向前而走。

又走不多幾步,只見一個吏員打扮的人手中捧著一束文書,忙忙的走將來,見了本初即立住了腳,指著喝道:“你這不幹好事的畜生,今日來了麼?”本初抬頭看時,卻原來就是父親賴君遠,便上前扯住衣襟,跪下大哭道:“爹爹救孩兒則個!”賴君遠喝罵道:“你造下彌天大罪,還要認我做父親麼?我當初去世之後,你伶仃孤苦,虧得梁家的姨夫、母姨看你母親面上,養你為子,收你為婿。你不思報效,反起歹心,罪孽已深,難逃惡報。你目下的罪正受不了,來生的債正還不盡。你今日既這般慌張,何不當初不要作惡。”本初哭道:“孩兒自知罪大,只求爹爹念父子之情,救孩兒一救。”賴君遠喝道:“你自作自受,我如何救得你?”本初哭道:“爹爹既在這裡做個吏員,掌管文書,便可善覷方便,怎地救不得?”賴君遠罵道:“你這畜生休胡說,我今也蒙梁大王念親情上,把我充做本殿書吏。陰律森嚴,豈容徇情?就是你岳父現做判爺,也救你不得,我怎生救得你?況你這畜生,不但是梁家罪人,亦是賴家賊子。你投拜逆璫,改名易姓,既非梁梓材,並非賴本初,卻是楊梓了,與我賴君遠什麼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