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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嚴盡歡一點都不希望夏侯武威在場。
她要去爹的墓園旁,埋葬她的孩子,她知道她爹最疼娃兒了,他的孫子交付予他,定會倍受細細呵護,教她安心,不用擔心沒爹沒孃的孩子會受人欺負。
她不想被夏侯武威看出任何端倪,連一絲絲的困惑都不希望他產生。
轉念想想,也許,這是孩子最後一點小小要求,他希望娘與爹都能同時送他上路,於是才會讓夏侯武威堅持要來。
嚴盡歡不再反對,細聲嘀咕了句“要去就去吧”,上了馬車。
車廂裡滿滿的。
這句話一點都不誇張。
夏侯武威是撥開許多東西才勉強找到位置盤腿坐下,紙錢多到像是要燒給全山頭的孤鬼野鬼一隻一疊,除此之外,城裡著名的糕點、食物、甜美水果應有盡有,要給老爹嘗些人間食物的味道很尋常,但……他看到七彩綵球、博浪鼓、竹馬、紙鳶這類小玩意兒,老爹愛玩娃兒的玩具嗎?
老爹在世時確實頗具玩心,可玩這些也稍嫌幼稚了。
他注意到另一頂東西,突兀地捧在嚴盡歡手上。
珠寶匣,秦關為她特別製作,她用來裝她最喜愛的首飾發鈿,匣蓋上的紅玉牡丹,秦關按照玉的自然色澤變化,渾然天成地仿效花瓣濃淺,她非常鍾情於此一飾匣,今天把它帶出來……是要給老爹看看她的珠珠玉玉收藏品?
嚴盡歡小心翼翼將珠寶匣託於掌心,貼進懷裡,自上了馬車之後,她不發一語,但表情溫柔,收斂起渾身嬌氣,平時張牙舞爪的高傲蕩然無存,此時此刻,她柔美得宛如一幅仙子墨畫,眸光燦燦若星,似有波瀾瀲灩,只是那璀璨,像極了淚光堆砌而成。
“你怎麼了?身子還不舒服嗎?”意外地,他開口關心她,這種貼心次數稀罕得可悲,所以她才會露出一臉微愕的神情,好似他問了什麼古怪問題。
直至她確定他是在體貼詢問,她咯咯笑了,嬌軀挪移,朝他腿上坐,懷裡珠寶匣一併隨她過來,背脊軟綿綿貼偎在他胸口,甜嗓綿密密:“我暈車。”
嚴盡歡以此為藉口,討著要他抱——幫孩子討得爹爹的擁抱,在身入黃土之前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算是她這個無能孃親送給孩子的唯一補償。
馬車才剛剛喀噠喀噠走沒幾尺就暈車?未免太嬌弱了吧?
夏侯武威失笑,卻也不點破她,任自她拿他當成椅墊子坐,她抱起來好輕,這陣子瘦了不少,回頭得請春兒替她好好補補。
嚴盡歡扶住他的手,一塊兒按在珠寶匣上,心裡默默說著:孩子,爹和娘陪你走這一程,你開心嗎?
微揚的唇畔,綴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笑中帶淚,她沒有發出任何嗚咽聲響,默默地,枕於他懷中,外頭馬蹄車輪喀噠前行,每一步、每一聲,都在縮短他們與孩子的相處時間,她把珠寶匣抱得更緊更緊。
這段路,近得像是眨眼即至。
再長一點……
再久一點……
別這麼快就到達了墓園。
別這麼快。
夏侯武威與車伕被趕得遠遠的,遠到只能背靠在百尺外的大樹下,雙耳注意聆聽在墓園裡焚香祭拜的兩個姑娘是否有大聲呼救,才准許靠近前去。
他在心裡猜想著她會如何地向她爹數落他的不是。
九成九是埋怨他待她不夠好、不愛她、不順著她,為了冰心與她冷戰……
無法反駁。
捫心自問,他待她確實不好。
他給予她的溫柔,少之又少,連他都分不清楚,留在她身邊,是為了守諾,還是離不開她對他的依賴,又興許,是習慣,習慣多年來兩人共處共存。
罵吧,有何不滿,全部都罵出來吧,只要她心情能因而轉好的話。
焚燒紙錢的焦味緩緩瀰漫天際,白濃的煙,朦朧了視線。
嚴盡歡以小鏟子在親爹墓穴旁挖開一個小洞,紅玉珠寶匣安置其中,纖手捧著黃土,一壞一壞蓋回去。
嚴老闆及其愛妻的墳地相鄰相併,夫妻長眠於此,現在再添一個她最至親的親人。
本想幫忙的春兒讓嚴盡歡派去燒紙錢,所有埋葬工作她不假他人之手,全要由自己來。
蓋住了珠寶匣,薄木片編制的小小風車插在那小一堆黃土前方,山上風兒吹來,風車啪啪轉動,色彩鮮豔,好不美麗。
“小當家,先淨個手把。”春兒提著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