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將一頭來之不易的靈獸鎖在老天君的獵苑中隨意拘著。鳳九看得清自己的斤兩,雖然自己的原身便是狐形,但修煉的法術皆是以人身習得,譬如許多強大的法術須人形手指才能引出,她目前這個模樣比起雪獅來實力著實懸殊,不宜和它對著來。
雪獅拿爪子拍了拍她傷重的右臉,她叫不出聲來分擔,徒留入骨的疼痛鑽進心底。不知姬蘅當初是不是這麼疼,應該不會這麼疼,她是無心,而且她的爪子遠沒有這頭雪獅的鋒利殘忍。
獅子像是玩上癮了,如同饜足的貓擺弄一隻垂死的耗子,又拍了拍她血肉模糊的右臉:“你是不是還妄想著帝君會飛奔來救你?你就是裝得這麼一副可憐相,從前才得了帝君的垂青吧?不過,你覺得有了我這樣的坐騎,帝君還有可能恢復對你的寵愛嗎?我上天以來,帝君曰日陪著公主來看我,卻從沒在我的面前提起過你這頭小雜毛。我聽宮奴說,他已經關了你許久,”它笑起來,“對了,據我所知,帝君並沒有下令將你放出來,你是怎麼出來的?”
鳳九深知,這種兇猛的靈獸其實愛看爪下的獵物服軟,說不定越是掙扎反抗吃的苦頭越多,依如今眼前這頭雪獅的殘忍和興頭,依著性子,折騰死她也不是沒有可能。俗話說,死有輕於鴻毛者有重於泰山者,白家的子息若今日以此種方式死在此種地方,死後連牌位都沒有資格祭在青丘的。
她奄奄地癱在草地上喘著氣,突然有點兒不明白,自己好端端一個神女,為什麼要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九重天來,以至落難到這步境地。姬蘅受了委屈還有東華來護著她,還有一頭忠心護主的雪獅罩著她替她報仇。可她的委屈,遠在青丘的親人甚至都不曉得。
雪獅拍打她一陣,瞧她沒什麼反應,果然漸漸感到無趣,哼了一聲,用爪子扯下她頸間的一個小玩意兒慢悠悠地踱步走了。那東西是東華抱她回九重天后拴在她頸間的一塊白玉,很配她的毛色,她從前很喜歡,也將它看得很重,等閒人摸都不要想摸。此時,這塊白玉不僅被這頭雪獅摸了還被搶走了,她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她只是太疼了。三個多月前十惡蓮花境中,她其實也受過重傷,但那時東華在她身邊,她並沒有覺得很疼。此時竟感到一種難言的痛苦,也說不清是身上還是心上,或者兩者兼而有之。她望著天上飄移的浮雲,眼睛漸漸有些乾澀,幾滴眼淚順著眼尾流下來,她忍著疼痛,抬起爪子小心翼翼地避開傷處擦了擦。愛這個東西,要得到它真是太艱難了。
鳳九在空曠的野地裡躺了許久,她疼得連動一動都沒什麼力氣,指望著路過的誰能懷著一顆慈悲心將她救回去,塗點兒止疼的傷藥,但日影漸漸西移,已近薄暮時分,她沒有等到這個人,才想起這其實是個偏僻之地,沒有誰會逛到這個地方來。
九月秋涼,越是靈氣聚盛之地入夜越冷,瞧著此處這靈氣多得要漫出去的樣子,夜裡降一場霜凍下來指時可待。鳳九強撐著想爬起來,試了許久使出來一丁點兒勁,沒走兩步又歪下去,折騰許久不過走出去兩三丈遠。她乾脆匍匐狀一寸寸地向前爬行,雖然還是蹭得前爪的傷處一陣陣地疼,但沒有整個身子的負擔,是要快一些。眼看暮色越來越濃,氣溫果然一點點降下來,鳳九身上一陣熱一陣冷,清明的頭腦也開始發昏,雖然痛覺開始麻木讓她能爬得快些,但天黑前還爬不出這個園子找到可避寒的屋舍,指不定今夜就要廢在此處,她心中也有些發急。但越急越不辨方向,也不知怎麼胡亂爬了一陣,撲通一聲就掉進附近的溪流。她撲騰著爪子嗆了幾口水,一股濃重的血腥猛地躥進喉嚨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據司命的說法,他老人家那日用過晚膳,剔了牙,泡了壺下界某座仙山,他某個懂事的師妹進貢上來的新葉茶,搬了個馬紮,打算趁著幽靜的月色,在自家府邸的後園小荷塘中釣一釣魚。釣竿剛放出去就有魚咬鉤,他老人家瞧這條魚咬鉤咬得這樣沉,興奮地以為是條百年難遇的大魚,趕緊跳起來收竿,沒想到釣上來的卻是隻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氣的小狐狸。這個小狐狸當然就是鳳九。
鳳九在司命府上住了整三日,累司命在會煉丹煉藥的仙僚處欠下許多人情債,討來各種療傷的聖藥,熬成粉兌在糖水中給她吃,她從小害怕吃苦,司命居然也還記得。託這些聖藥的福,她渾身的傷勢好得飛快,四五日後已能下地。司命捏著他寫命格的小本兒。不陰不陽地來問過她多少次:“我誠心誠意地來請教你,作為一個道行不淺的神女,你究竟是怎麼才能把自己搞到這麼的境地的?”但她這幾日沒有什麼精神,懶得理他。
她時不時地窩在雲被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