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服者,雲來投宿。問其所需,則索臥房一間,一大缸滿貯清水而已。儂疑客浴,遂如所請,並欲為備酒食。客曰:“不必,惟有一事相煩,更當重謝。”儂問:“何事?”客曰:“此地龍潭後有大樹,君往伐之。俟其將斷,先用巨繩縛住,俟潭中有兩羊相鬥。即斷繩倒樹。”儂許之。
黎明伐樹,果見潭中水沸如潮,有黑白二羊出鬥。儂思當是此時,乃斷繩而倒樹,黑羊躍出,水亦平復。急歸,欲告客以請功,客竟遁矣。問妻,妻曰:“客在房,未嘗出戶。”乃共搜之。疑其在缸,啟覆觀之,則黃金滿焉,始知客即白龍化身,爭潭求助者。於是潭遂以白龍名,而儂家至今稱首富。
露水姻緣之神
賈正經,黔中人,娶妻陶氏,頗佳。清明上墳,同行至半途,忽有旋風當道,疑是鬼神求食者,乃列祭品瀝酒祝曰:“倉卒無以為獻,一尊濁酒,毋嫌不潔。”祭畢,然後登墓拜掃而歸。
次春,賈別妻遠出。一日將暮,旅舍尚遠,深怯荒野無可棲止。忽有青衣伺於道旁問曰:“來者賈相公耶?奉主命,相候久矣。”問:“為誰?”曰:“到彼自知。”遙指有燈光處是其村落,私心竊喜,遂隨之去。
約行裡許,主人已在門迓客,道服儒巾,風雅士也。樓閣雲橫,皆飾金碧。賈敘寒暄問曰:“暮夜迷途,忽蒙寵召,從未識荊,不解何以預知,遠勞尊紀?”答曰:“舊歲路中把晤,叨領盛情,曾幾何時,而遽忘耶?”賈益不解。主人曰:“去年清明日,賢夫婦上墓祭掃,旋風當道者即我也。”賈曰:“然則君為神歟?”曰:“非也,地仙也。”問所職司,曰:“言之慚愧,掌人間露水姻緣事。”賈戲雲:“僕頗多情,敢煩一查,今生可有遇合否?”仙取簿翻閱,笑曰:“奇哉!君今生無分,目下尊夫人大有良緣。”賈不覺汗下,自思妻方少艾,若或有此,將為終身之恥,乃求為消除。仙曰:“是註定之大數,豈予所得更改?”賈復哀求,仙仰天而思,良久曰:“善哉!善哉!幸而尊夫人所遇庸奴也,貪財之心勝於好色。汝速還家,可免閨房之醜,不過損財耳。”賈屈指計程,業出門四日矣,恐歸無及,又思為蠅頭微利而使妻失節,斷乎不可。乃辭仙而歸,晝夜趕行。
離家僅四十里,忽大雨如注,遂不得前。明午入門,則見臥房牆已淋坍,鄰有單身少年相逼而居,回憶仙言,不覺嘆恨。妻問:“何嘆?”曰:“牆坍壁倒,兩室相通。彼此少年獨宿,其事尚可言?而來問我乎!”妻曰:“君為此耶,事誠有之,幸失十金而免。”賈詢其故,曰:“牆倒後,少年果來相調,予逃往鄰家,不料枕間藏金遂被竊去。今渠怕汝歸,業已遠揚。”問金何來,則某家清償物也。賈鳴官擒少年笞之,而金卒難追。此事程惺峰為予言。
縊鬼申冤
新安趙天如,授徒黃氏。酷暑畏熱,夜不成寐,向居停請易臥室。居停為指數處,皆不當意,惟一樓院內多花樹,清風徐來,趙喜之,黃似不可。趙疑切近內室,黃曰:“非也。上有鬼魅,故未敢令先生居。”趙雲:“無妨。”遂移榻焉。秉燭以待。
夜半,忽聞梁間有聲,觀之,則弓鞋雙垂而下,年二十許之美人也,凴欄望月,取妝奩作梳沐狀。復行至廂樓,揭起覆瓦數溝,取出白鏹六封攤几上,展玩嘆息。仍復包裹藏瓦溝中,覆蓋如故,轉身至趙榻前,將掀帷幕。趙下榻叱逐,直至樓下。入後園竹林中而沒。窺之,內有新厝棺,心知即此祟。
明日晤居停,問曰:“後園之鬼,得無自縊者乎?為君家誰?”黃不覺泣下,曰:“死者為吾愛妾張氏,性最敏慧,掌出納銀錢。一日收某處租三百兩,甫交未幾,及吾急需,則烏有矣。予一時盛怒,以汙衊之言罵之。詎知渠忿,竟尋短見。”趙曰:“是君暴急之過。然其事可得終明乎?”曰:“未也。”問:“有子否?”則現拜門牆者是也。趙曰:“請為白其冤。”拉黃登樓,揭瓦溝取金出,果然原物也。
其夜,見鬼復下如前作梳沐狀,取筆題詩於牆,向榻前再拜而去。詩曰:“小婢偷金去,私藏瓦上溝。今朝冤始雪,我恨亦全休。”自後,此樓安靜矣。
執錫二童
順治進士蔣封翁,名伊,求嗣於靈巖。夢禪僧指執錫二童為之子,因舉長子,名之曰陳錫,後為雲貴總督。晚年嘗曰:“吾命中尚應得一子。”久之,夢其中堂曝錦被一床,一龍蟠裹其間。適佃戶曹姓者送租,並攜其女至,甫十餘歲,裹舊錦衣嬉笑。公見大驚,遂留納之,生文肅公。
趙氏三世為神
常州趙恭毅公為康熙名臣,人所共知。薨後,有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