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玉蟬垂眼看著自己。這一年的清修,日子雖苦,身子也清減了許多,但身形更為婀娜,檀香覆了一年,眉眼也似沾了佛氣,這是一般女孩兒都沒有的,如此看來,這還算唯一的好處了,紀玉蟬握了握手,心裡微微篤定。紀玉蟬等了半個時辰,足都快僵了的時候,來路盡頭終於出現了兩個人影,一個高大,一個嬌小,高大的身影將嬌小身影牢牢護在了懷中,一步一慢,杜絕了任何的危機。紀玉蟬痴痴地看著由遠極近的蘭玖。看著他對著蘇宓低眉淺笑,看著他眉眼全是蘇宓,看著他全身心都注視著蘇宓。嫉恨有。更多的是激動。蘇宓的今日,會不會是自己的明日呢?娘已經不在了,外祖家也沒有了,這一年,爹都沒來看過自己,在他心裡,怕也早就當沒自己這個女兒了。不想低嫁,只能走險路,只要自己上了龍塌,錦繡前程就搓手可得了。看著蘭玖刀刻般俊朗的眉眼,想著這樣一個人,日後也會對自己柔情至此,紀玉蟬臉色微微緋紅,是激動,是臆想。忽然傳來一聲嘆氣。紀玉蟬心裡一驚,抬頭,居然是寧嬤嬤站在不遠處,看似渾濁實則清明的雙眼定定看著自己,紀玉蟬心裡暗罵自己大意!在家廟呆了一年,根本無人跟自己說話,失了防備心,也失了察言觀色留意他處的本能。寧嬤嬤一直悄悄看著紀玉蟬。大姑娘從家廟出來,老夫人自己要看成效的,姐妹兩在廟前的話,寧嬤嬤一聲不落的聽了,紀玉蟬後來的嫉恨,寧嬤嬤也一眼不落的全入了眼中,那一聲嘆息,是為老夫人,大姑娘,終究是毀了,也救不回來了。已經無可救藥的人,不必再勸了。彎身,恭敬的福了一禮,淡淡道:“大姑娘既已出來,便和奴婢去向老夫人請安吧。”紀玉蟬看著平靜的寧嬤嬤,看著她半垂眼簾,似乎都不願再和自己對視,她發現了什麼?紀玉蟬白了白神色,又很快強制安穩下來,自己什麼都沒做,就在這流芳院站了一會,即便她察覺到了什麼端倪,又能如何?沒有證據!想到這,心便安了。笑道:“自然要去見祖母的。”寧嬤嬤點頭,帶著紀玉蟬回了正院,卻沒直接讓紀玉蟬進去,而是讓她在廊下稍等,不給紀玉蟬拒絕的機會,直接掀開門簾進去了。寧嬤嬤一直都是祖母的心腹,她一定會將所見所聞都如實報給祖母。紀玉蟬知道這個,卻又沒有辦法去阻止寧嬤嬤說自己的壞話。只得垂眼靜等,心裡不停想著對策。誰知等了又等,雙足都已僵硬,寧嬤嬤也沒出來。紀玉蟬勉強按捺性子,又不知等了多久,寧嬤嬤才終於出現,直接道:“老夫人身子有些不爽利,今兒就不見姑娘了,姑娘自回院子去歇息吧。”紀玉影咬了咬牙,勉強應了。快步離了正院。看著帶著一身怨恨離開的紀玉蟬,寧嬤嬤並不想再說她什麼,只是冷著臉招來了一個婆子,道:“從現在起,直到出嫁,大姑娘不得出院門一步,好生看管著她。”大姑娘擺明了不安好心,老夫人斷斷不會讓她去擾了蘇姑娘的安寧。懷孕之人最為脆弱,一點風吹草動甚至一丁點兒言語都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這個後果,老夫人不願意看到,紀家更承受不起。作者有話要說:今晚有聚餐,所以今天早點更,晚上可以盡情的浪! 紀玉影再進流芳院的時候, 外面早已大變樣,裡間更是如此, 粗看覺得沒什麼,再細看,一件有稜角的物什都沒有, 一應木質擺設都換成了能安胎靜神的雲梨木。紀玉影站在暖爐前驅去一身的寒氣,屋中暖如暮春, 又不覺困悶,明燭未點, 屋中還是一片亮堂,抬頭一瞧, 原是厚重的清影紗。清影三層, 既擋住了寒氣,又流動了氣息。紀玉影清和的眉眼一瞬間的怔然。皇上對宓兒真好,自己呢, 自己的良人又在何處?夏荷疑惑探身:“二姑娘?”紀玉影回身,眸色還是茫然,夏荷失笑, “再烤手都得紅了。”聞言紀玉影看向自己的手, 寒氣已去, 都有些發乾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掀開簾子進了裡間。裡屋並未薰香,只有果香蔓延, 繞過竹君屏風,紀玉影看到了蘇宓,月白襦裙,懶懶倚在榻上,小腹上蓋著薄毯,見她黑黛輕顰,唇瓣微嘟,百無聊賴的模樣,笑著上前,“都圍著你轉了,你還不高興了?”蘇宓撐著身子起身,輕笑,“你哪裡看出我不高興了?”紀玉影入座。“兩隻眼睛都看出你不高興了。”蘇宓控訴地看了一眼在一旁垂眼靜立的雲暖,雲暖眉都沒抬一下,蘇宓洩氣,把薄被揪出了一圈一圈的褶兒,“我想出去玩,她們都不讓我出去!”紀玉影戳了戳蘇宓白生生地小臉,“祖宗,您就安生會吧。”“這才懷上正是安胎的時候,再有,現在雪化了,天又冷路又滑,我過來的時候,好幾個精壯的婆子都摔了,你要是摔了,這天都得塌了!”“你再忍忍,等過了三個月,那時也是暮春,正是不冷不熱踏春的好時候,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