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宿夙一瞬間有些迷茫。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去死。

明明她收集的奇珍多得是，續他的命不是問題。

不對，陸晏禮是為什麼要去凡間？

“百花園……”

她喃喃的念道，有些不可置信。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她又回到了妖神居。

往日安靜的百花園引來無數人駐足圍觀，紛紛側目。

“天吶，能看到這般美景此生無憾了。”

“可不是嗎？我以為能飛昇成仙已經夠奇蹟了，沒想到今日親眼所見真正的奇蹟。”

“寒冬臘月的紅梅，春日三月的粉桃，還有那亭亭玉立的新荷，若非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這些花竟是在同一時間盛開！”

空氣中盈盈盛著馥郁香氣，宿夙卻心亂如麻。

彷彿有什麼，天大的東西從她身邊消失了。

她再也見不到了。

“妖神大人！”

一聲驚呼，讓眾人紛紛跪倒拜服在地。

“妖神大人恕罪！我等不是有意瀆職，只是這百花園美景實在太令人稱奇了，所以才前來觀看一番。”

眾人皆是瑟瑟發抖。

宿夙此時卻毫無治罪的念頭，疲憊的擺擺手，“都走。”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退下。

“等等！”宿夙一聲呵斥，眾人又是嚇得直接跪下來。

“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宿夙指著百花園的看守。

眾人憐憫的看了一眼看守，趕緊退下，生怕走晚了妖神大發雷霆，血洗百花園。

看守連頭都不敢抬，身體抖得跟篩子一樣。

“百花園這般光景，你可有什麼頭緒？”宿夙緊緊盯著他。

看守早就嚇得滿腦子混沌，緊張到語無倫次間，他突然想起前幾日陸大人似乎也問過百花園的事。

妖神向來極為寵愛他，搬出陸大人，說不定他還能留下一條命，忙不迭開口道，“妖神大人，這許是陸大人為了討您歡心所為，前幾日他還來此處問過我。”

宿夙眼神一凜，看守瞬間呼吸不了，他艱難的捂住脖子，眼睛裡滿是恐懼和慌亂。

“問你什麼了？”

“問、問我百花園為何處處凋零……”

“你怎麼答他的？”

“人間生靈塗炭，失了供奉——屬下實事求是，從未誆騙過陸大人啊！”看守頭磕的鮮血直流。

宿夙隨意一揮手，他脖間瞬間出現一道血痕，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倒在血泊之中。

她沉默的走在百花齊放的園中，所過之處，花草紛紛搖曳恭迎著。

她想毀了這些花。

卻又不忍心下手。

這是他送她的禮物。

三日內，百花齊放，他確實做到了。

凡間生靈塗炭，缺少供奉，他便用數千年的神身供養她，償還了她千年來數不清的罪過。

在百花園內待了數個時辰，她擷下一枝晚梅帶到了他的房間。

一言未發的將梅插進花瓶，宿夙閉上了眼。

她坐在他床邊，靜靜看著紅梅。

陸晏禮好狠的心，竟什麼也沒給她留下。

不對，他留下了一句傳音。

宿夙將先前收起的光點輕輕握在掌心，又細細聽了一遍。

“夙夙，我為你準備禮物去了，勿念。”

她正想再多聽聽他的聲音，可不料後面還有他留下來的話。

“我就知道你沒耐心聽我說完。”

她怔怔的看著光點，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

“我只遺憾未能見你最後一面，可惜我時日無多，只能不辭而別，容我在世的最後一段日子，再為你做些什麼。”

“百花園如今許是奼紫嫣紅，群芳爭豔之景吧，可惜我看不到了，我知道你或許氣的想毀了它，如果你真的想這麼做，我都已經死了，自然是沒有辦法勸阻，可是即便你毀了，也改變不了我為了給你準備這份禮物，不惜自斷神魂的事實。”

“人間詞話戲曲裡的情愛，大多都是含蓄，非宣之於口的，但是我很自私，必須要說給你聽。”

“你要記住我，便是恨，也要永遠恨我，一生一世。”

“我愛你。”

一滴淚順著臉頰邊滑落，滴在微弱的光點上。

宿夙心痛的幾乎要窒息，她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