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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幼時,每當我生病覺得身子難過時,只要孃親溫柔地將手放在我的額上,柔聲哄我,我便會舒服好過許多。

我只希望這個曾撫慰過我的法子,也能同樣讓受傷的他覺得好過一些。

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只要他能活下來,我願意折壽,用我的命去換他的命。

不知是他身子強健,還是上蒼聽到了我的祈求,好容易熬到天色微明時,我顫抖著手去探他鼻息,不禁喜極而泣,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這一整晚,我都不敢去探他的鼻息,生怕會……

我只是一直將手放在他額上,安慰自己,他的額頭尚溫,定然是無事的,心裡卻又拿捏不定,不能確定他額頭微溫是因他仍活著,還是——被我的手所焐熱的。

天色漸明,我終於看清了他臂上的箭傷,斜刺入肉內,看著嚇人,但傷口卻似並不很深,創口的血似乎已經凝固,不再有血滲出來。

我躊躇了一下,忍著羞澀探手到他懷中,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金瘡藥。我聽嫂嫂說起過,也替嫂嫂上過藥。

可惜,我將他懷裡翻了個遍,除了一塊烙餅,什麼都沒找到。可即使沒有金瘡藥,他臂上的箭也得早些撥出來才好。

我原本是有個小包袱的,裡頭裝了些換洗的衣物,可惜這一路逃避追兵,早不知丟到哪裡去了。

我只得走到角落,背過身去,從貼身裡衣撕下長長的一條,再走回他身邊,雙手攥住箭柄,深吸一口氣,咬牙猛地一撥——

只聽他悶哼一聲,我心中一跳,忙目不轉晴地看著他,盼他能睜開眼睛,就此醒來。

可他的雙眼——卻仍緊緊閉著,哪怕我輕聲喚他,他也仍是繼續昏睡不醒。萬幸的是,他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我一邊替包裹傷口,一邊有些擔憂。

看他的箭傷,只入肉寸許,且並未傷及要害,流的血也並不多,傷勢應該並不嚴重才是,可為何一夜過去,他卻仍未醒來,而且面如金紙,瞧著極是嚇人。

他就這樣躺在那裡,雙目緊閉。比起昨日縱橫馬上、雄姿英發,令人心折的少年將軍,此時受傷虛弱的他反倒更讓人心絃輕顫,不能自己。

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久未飲水,他的唇蒼白如紙,乾裂起皮,看得我心裡難過極了。

雖然害怕,我還是大著膽子從他的棗紅馬身上解下水囊,可惜只倒出來一滴水,連讓他潤潤嘴唇都不夠。

我忽然想起,從家中逃出來時,我百忙之中,順手還帶了一包平日最愛吃的西極石蜜揣在懷裡,這蜜糖的製法是從西域傳過來的,用甘蔗所做而成,想來多少能潤喉生津。

我忙從懷中掏出來,拈起一顆送到他嘴裡,輕聲道:“公子,你等我,我這就去給你找水喝,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緊攥著手中的水囊,我鼓起勇氣,走了出去。我並不敢走太遠,幸而離茅屋不遠處有條小溪,我裝滿了水快步回到茅屋,卻又犯了難。

他如今重傷在身,如何能喝這溪中的生冷之水,須得將這水燒熟了才使得。

我搜遍了整個茅屋,好容易找出半個瓦罐來,勉強可以用來燒水,可是火呢?我要怎生才能弄出火來?

身為大家閨秀,我自幼被養在深閨,所學雖多,卻從不曾學過要怎樣生火?

我呆呆地蹲在地上,看著那隻陶罐和幾根枯枝,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從小,父母親人總是誇我聰慧穎悟,可是我卻從未如此時這般覺得自己無用。

我讀了那許多書,會撫琴、會女紅、會茶道花道,又有什麼用?我連生火都不會?想要煮一碗熱水給救我之人都做不到!

越想,我越覺得委屈無助。

兄長戰死的悲痛、舉家逃亡的驚惶、還有和親人失散的恐懼……

我再也承受不住,不由坐倒在地,抱著雙肩小聲啜泣起來。

我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忽聽一個沙啞的嗓子道:“別哭,別再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木有覺得更文的時間越來越早啦,爭取明天再早一點*^__^*

第4章 往事

“別再哭了……”

我的耳邊再次迴響起這句話,一樣的四個字,一樣的沙啞嗓音,可是說話人的語氣和五年前相比,卻已是大相徑庭。

五年前,他可以忍著傷痛柔聲撫慰我一個陌生人,耐心而又溫和。可是如今,對我這個名份上的表妹,他所有的只有慍怒和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