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上方的天空都被烏雲覆蓋,雨絲點點,有如來自天國的眼淚。覆蓋上國旗的棺木緩緩前進,出席葬禮的人皆穿上黑西裝或黑色洋裝,加上灰沉沉的天空,整個世界彷佛只剩下黑灰二色。警隊的風笛手吹出哀樂,棺木被抬到挖好的墓穴前。
“立正!”
眾人全體肅立。
“敬禮!”
場內所有警隊同僚同時立正敬禮。
棺木在樂聲中放到墓穴中,家屬及親友逐一把花撒到棺木上。
莫凡,哥特市兇殺及嚴重罪行組組長,終於得到永久的休息。
銀凌海冷眼看著這一切,整件事像是場鬧劇,從救護員及警方趕來、醫院中康薇爾悲痛欲絕的表情、力高等同僚趕來、岱莉雅擁抱著自己,發生的所有事、所有東西及所有人,就如協力辦一場葬禮的家家酒般,而銀凌海,就是唯一沒參加的那一個。
他知道自己的內心在泣號,但心中另一個自己卻拒絕承認這個事實,這個自己不願聽、不願看,也不願哭,只是敵意而冷漠地看著周遭的一切,以及一個名叫銀凌海的人在悲嗚。當悲傷到達極限的時候,人會麻木,或是因為麻木以避免悲傷到達極限?
你哭個什麼勁呀?無聊!好了,莫叔,別理那群傻子,站起來,我們一起去唐人街吃飯,吃你最喜歡的麻婆豆腐,好不?
淚水和著雨水沿銀凌海的臉頰緩緩流下。“對不起,莫叔,一切都是我的錯……”
在夢中,那個傢伙又出現了。又是那種低呻聲,又是那道發出猩紅光芒的眼睛,又是那道半帶誘惑半帶脅迫的聲音。來,順從心中的慾望吧……
閉嘴,我不要聽,給我閉嘴!
聲音倏地變成莫凡的聲線,黑暗聚整合形,現出他的樣子,顫抖著的嘴巴吐出痛苦的呼喊。阿海,我很痛苦,給我血,快點,誰都行,給我鮮血……
“不!”銀凌海發出慘叫,倏地有人抓著其手臂。探員立時如觸電般摔開對方,這才發現是被嚇壞了的岱莉雅。
“對不起,我……我看到你滿頭大汗又大叫什麼不要……”
從沙發上坐直身子的他搖搖頭,終於想起自己原來在家中,而身旁茶几上的空酒瓶及啤酒易拉罐,提醒了自己喝醉的事實。探員喘了幾口氣,自己體內那種焦躁及飢餓感愈來愈強烈,內心彷佛有頭嗜血的野獸,窺準每一個機會,隨時破體而出。
“你在幹什麼?”銀凌海看著女友背影問道。
“家中放些鮮花會令心情變好的,”岱莉雅正把一束紅罌粟花放到花瓶中,道:“店主知道這是我的生日花,向來給我八折呢。”
“別亂碰我的……”銀凌海站起來,卻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岱莉雅忙上前扶著銀凌海道:“親愛的,別怕,我在這兒……”
銀凌海抱緊岱莉雅,溫柔的她也回擁著痛苦的探員。從對方身體傳來的體溫彷佛能驅趕任何冰冷及痛苦。然後,岱莉雅雪白的脖子映現在銀凌海的視網膜上。
很白,很漂亮,嗯,咬感一定很好,紅紅的血從白白的肉流出……
銀凌海不自覺張開嘴巴,犬齒倏地暴長,正要往岱莉雅的頸動脈咬去……不行!
警探猛然粗暴地把岱莉雅推開,掩著嘴巴站起,復又再後退數步。
“阿海,你怎麼了?”岱莉雅詫異地問道。
“我……我……”銀凌海的聲音從被手掩蓋著的嘴巴中冒出,聲線低沉,有如野獸垂死咆哮。
“你是不是不舒服?”岱莉雅向銀凌海走去。
“別過來!”
“什麼?”
“出去!給我出去!”銀凌海拚命壓抑心底上湧的殺戮衝動,暴躁的大喝道。
“我……”
“你聽不懂人話嗎?我叫你滾出去啊!滾出去!”
門砰一聲關上,這是岱莉雅首次離開銀凌海的家時沒有說再見。
夜,舊城區東區,市內有名的紅燈區及酒吧集中地。
銀凌海躺在某條小衚衕內,皺巴巴的西服上盡是酒精及嘔吐物的氣味,他卻毫不在意,拿起手中的酒瓶,把褐色液體灌進嘴內。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遠處傳來一道叫喊聲,“搶劫啊!有人搶了我的手提包啊!”
緊接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兩名青年急忙地轉進銀凌海身在的小衚衕,卻沒留意躺在地上的探員,領先的青年一個踉蹌,頓時與其同黨變作滾地葫蘆。
“狗入的!”青年狼狽地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