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後,卻發覺這個世界的執行規則,從來都與“道理”二字無關。
“對錯”二字,也只對當事人重要,而外人從不曾在意。
正如穿越前他在電影院看《飛馳2》,劇中沈騰聲淚俱下,說自己不在乎名次,但要的是清白。
但哪怕是電影中的世界,也不曾在意這些,只在乎結果。
他當然可用告狀女帝威脅袁立出手,但那樣便是為自己樹立強敵,且對解決問題有害。
所以,哪怕袁立追問,他也從不提“女帝”半個字。
只講鬥倒周丞,都察院會獲得怎樣的利益。
袁立聽了,眼中欣賞之色愈濃。
倘若趙都安借女帝名義,那他也會予以幫助。
以他的心胸,也不會因此就對趙都安厭惡,生出芥蒂。
但……心中對其評判,卻必然會降低數個等級,認為其未來成就必然有限。
混跡朝堂,若不懂拉攏盟友,哪怕得勢一時,但也只會是曇花一現。“很好,”袁立思忖片刻,道:
“扳倒周丞,的確於我有利,但若案子並非你調查的那般,或尋不到足夠的罪證,那都察院的介入,則會與大理寺撕破臉。
屆時,與周丞交惡的後果,則要都察院來擔。”
風險確實有,但若成了,收益也巨大……趙都安沒吭聲,靜待下文。
袁立沉吟了下,笑道:“所以,擺在你面前的,有兩個選擇。
其一,此案所需的一切,我都可予以全力幫助,甚至,哪怕罪證不足,本公也可幫你‘補足’,周丞因此予以的任何反擊,本公也可全部替你抗下。
你可盡享成果,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務,但……最後若成,功勞你只能佔小份。”
言外之意:袁立也認定,這是個好契機,他願意出手,對付周丞。
但勝利果實中的絕大部分,都必須給都察院。
“第二個選擇呢?”趙都安詢問。
袁立緩緩道:“至於第二個,你需要的那些,我也會提供,幫你拿到。但也只限於此,之後如何鬥倒他,仍是你,或者你背後的詔衙來做。
周丞後續的一系列反擊,也都由你獨自承受,本公不會替你遮風擋雨……
但相對應的,若成了,功勞你佔大部分,都察院只要一部分即可。你可以慢慢思考,再給我答覆。”
“不用思考,”趙都安沒有猶豫:
“下官選第二個,請袁公成全。”
袁立靜靜審視著他,提醒道:“你可要想清楚,開弓沒有回頭箭,你若調查下去,哪怕可以隱瞞一時,但遲早會被周丞得知。
到時,一位三品大員的全力出手,哪怕你有馬閻護持,但也不是好受的。
就如當初的裴楷之,若無本公在前頭,你早已被他丟入刑部大牢。
不要以為,穿了一身錦衣,那些朝堂上的重臣,就拿你束手無策。”
趙都安語氣真誠:“多謝袁公提點。下官很清楚,裴楷之能倒下,是因整個都察院出手。
若只我一個,哪怕策反了呂梁,離間了那對翁婿,也沒有任何用處,只會被反應過來的裴楷之捏死。但……”
他語氣一頓,抿了抿嘴唇,緩緩道:“但……那時,我只是個無權無勢的使者。如今,已然不同。
當然,我知道,一個區區梨花堂緝司,與周丞這位堂堂九卿相比,仍舊如一螻蟻……可是……”
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桀驁,有些兇狠,有些野望:“可是,我也想做一次棋手。”
棋手!
裴楷之一案中,趙都安雖自喻“棋手”,但終歸只是棋子,袁立才是執棋的那個人。
執棋者,才能吞掉最大的那塊蛋糕。
但這次,面對周丞這塊肥碩豐腴的蛋糕,趙都安掂量了下自己手中有限的勢力底牌,有點躍躍欲試了。
倘若廟堂鬥爭,是一場無盡的牌局,女帝是發牌的荷官。
那麼趙都安這次,想踮踮腳,坐上牌桌。
“袁公當初,曾教導我,既想立功,與其盯著小魚小蝦,不如博一次大的。這個道理,我聽進去了。”趙都安說道。
安靜。
炎炎夏日,庭院中的熾日,似都不如少年眼中鋒芒明亮刺人。
袁立靜靜看他,眼角魚尾紋忽然愈發細密,好似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好,”他忽然朗聲大笑,繼而寬鬆的袍袖一揮:“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