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
言外之意:百官吃的太多了,留給陛下的太少了,你想活,關鍵不在身後戰船上有多少人,而在於要留餘地。
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羊群內部聽話了,牧羊犬也死不掉,因為外頭有狼。”
讓我養寇自重?呵!
且不說老子本來就沒打算跟伱們混官場。
退一萬步,現在的問題,是寇太多了。
哪裡還需要養?
哪怕朝廷內部如鐵板一塊,外頭的八王和逆黨的就不存在?趙都安還沒說完,而是從袖中,取出一根卷軸,沒有開啟,只是輕輕按在桌面上,緩緩朝前一推,身體卻往後仰,雙手交疊,道:“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其實我並不太喜歡打機鋒,這件事,我也從沒想過隱瞞陛下,方才與李相繞著彎說話,不是我怕今日這番話洩露出去,而是你怕……”
他笑了笑。
這一次,臉上已沒有裝出的恭謹,反而有些肆意的囂張意味,就像掀開了羊皮的狼:“原本,我想著李相若誠意十足,便沒有必要,將一些話說的太透,彼此留一些顏面,日後也好相見。
但李相連我的條件都不聽,便說教壓價,看來誠意並不足,那我不妨便說的明白些,令郎與元妃是什麼關係,其實並不難查,當年知情的相關人,也沒死光,無非是都默契地閉嘴,假裝遺忘。
這些日子,本官也不是沒調查,我掌握的證據,比李相想象中更多些,包括那名被令郎強搶來的民女,也在其中。
只是缺了些一錘定音的證據,好在如今也有了。
私通貴妃,欺瞞先帝,染指後宮,李相應知道,這件事一旦公之於眾,陛下再不願,也只能殺人以維護皇家臉面。當然,你會說,陛下不會……但現在不會,以後呢?
李相年紀也大了,還能撐幾年?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後頭的家族考慮,是平平穩穩地退下去,還是逼著整個淮水李家蒙羞?你說沒法選,我看有的選。”
李彥輔面色一變,似是沒想到,趙都安突然掀桌子。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想差了一些事,低估了對方的胃口。
他以為,趙都安是要謀私利,所以,這場交易不會願意給外人知道。
他也不認為,趙都安會掌握什麼“實錘”的鐵證。
只要存在轉圜餘地,就有運作的可能。
但這一刻,當趙都安撕掉了溫良恭儉讓的外衣,露出裡頭鋒利的爪牙。
已是年邁的頭羊,突然有了面對初生的牧羊犬,那埋藏於血脈深處的恐懼。
是的……
堂堂相國,這一刻,竟然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微不可查的……
恐懼!
“你到底想說什麼?”
李彥輔沒有去看那張卷軸,只是盯著他,猶如八風吹來,巋然不動的岩石。
趙都安翹起二郎腿,混不吝的姿態,手指擰轉著青梅的根莖,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石破天驚的話:
“我要,在明早的朝會上,李黨轉換立場,支援新政。”
“不可能!”
李彥輔脫口道,花白而濃密,覆蓋兩側臉頰的鬍子抖動,攥著椅子扶手的手骨用力。
他沒想到,趙都安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以為朝堂是兒戲?僅憑藉你這……”
“李相!”
趙都安聲音突然沉重,臉色也冷淡下來,神色間帶著冷漠與諷刺:“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演戲,我也不是在與你商量,而是通知。”
“或者,你也可以賭一賭,賭陛下會不會對你動手,拿到這份證據後,日後等時機成熟,也不會拿來做刀,砍下你李家人頭。”
“亦或者,賭一賭我有沒有膽子,不經過陛下的手,便將此事宣揚出去?”
李彥輔道:“你敢……”
趙都安打斷他,冷笑:“我為什麼不敢?我只是一介區區六品小官,身後可沒什麼家族累贅,李應龍要弄死我,我弄死他,很合理吧?倒是你,若事情鬧大,你真有勇氣為了李應龍,拉著整個李家與陛下開戰?呵,偷先帝的妃子,哪怕是八王,為了皇家臉面,也容不得。
而且,我為何要自己宣揚出去?今日看到此事的人那麼多,一不小心被某個人洩露,比如那個許翰林?與本官有什麼關係?”
李彥輔沉默。
趙都安語氣忽然轉柔。
屈指一彈,將手中的青梅丟入酒壺,濺起一蓬滾燙的濁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