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最後卻等來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
壞訊息是:
趙都安在京中權勢的確可怕,哪怕是呂家出手,也很難辦。
好訊息是:
呂公子答應出面,代表呂家親自與趙都安說情,談一談皇商的生意。
但前提是,希望尤展德出面,擺宴請人過來。
尤展德無奈,只好抓住最後希望,才遞了請帖過去。
指望趙都安能看在呂家公子份上,高抬貴手。
“呂公子說的哪裡話,您能出面說和,已是給我老尤面子,只是……您不讓我事先透露您也在,這裡頭的門道,我沒能想明白。”尤展德好奇道。
千面神君笑道:
“你若說是我邀請見面,那今日便是我呂家與他趙家的事了,還與你有何關係?稍後趙大人來了,我自會與他說。”
“哦哦……好。”
尤展德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挑不出毛病。
回頭看向妻子尤氏,以及小兒子尤祿兒,板著臉叮囑道:
“等人來了,你倆都老實點,誠懇些道歉。”
尤氏早沒了囂張態度,謙卑恭順:“都聽老爺的。”
肥胖少年被爹孃反覆叮囑過,這會也蔫蔫的,一副聽話模樣。
幾人又等了一陣,待約定時間臨近,酒菜也都擺上桌。樓梯上,貌美婢女才攜著那柄黑沉沉的大傘,走了上來:“公子,人快到了。”
千面神君目光亮起,追問:“來了多少人?”
青鳥回答道:“只他一個,騎馬過來的。”
“好。”千面神君手中摺扇啪的一聲合攏,眼眸中,閃爍著擇人而噬的光芒。
好似布好了陷阱,等待獵物上鉤的老獵人。
扭頭看向有點懵的尤展德,微笑道:“尤家主,還不去親自迎接?”
……
“噠噠噠……”
馬蹄漸緩。
趙都安扯著韁繩,緩緩降低馬速,望見了前方那座式樣風雅的“醉月樓”。
古色古香的屋脊,四周有翠竹環繞,牌匾上店名字跡也很考究,似是書家提筆。
“唔。名氣不大,環境還不錯。”
趙都安心情好了些,抵達門前,發現尤展德已經在躬身等待。
趙都安下馬,將韁繩隨手一拋,樓底的客棧小二貼心上前:“貴客,小的將您坐騎請進馬廄去。”
泊車門童了屬於是。
“趙大人!您可來了。”
身材富態,隱有武人彪悍氣的尤展德躬身堆笑,全然沒有當日的傲氣。
今日不像家主,更像是謙卑的商賈。
一開口,便是一串的道歉。
無非是“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之類的套話。
趙都安也不在乎其是否真誠,反正今天來,只是了結此事的。
便也微微點頭,答應著。
等給尤展德領進酒樓,才好奇道:
“人這麼少?”
尤展德堆笑道:
“今日待客,老尤我特意將整座樓包下了,省的有外人在場,亂糟糟的。內人在樓上,不敢讓她下來惹您生厭。”
嘖……挺下血本嘛,我誤會你了……趙都安略感詫異,點了點頭,大度道:“都是誤會。”
“對對對,都是誤會,”尤展德笑容擴散,領著他上樓:“您請,今日還有貴客在,專門請來陪您的。”
貴客?陪我?趙都安愣了下,這段日子,忙於追捕匡扶社人,他沒有再浪費人力盯著尤家,所以不大清楚其請了誰來。
疑惑間,二人在樂曲聲中,登上二樓。
入眼處,先看到了垂首等在樓梯口,神色謙卑的尤氏和肥胖少年。
二人開口叫人,神態恭順。
而後,趙都安看到了一大桌酒宴旁端坐的,那名頗有風度,手持摺扇的青年公子。
對上了對方帶著冰冷笑意的眼睛。
直到此刻,趙都安的武夫預警才驟然激發,一股強烈的危險感,猛地湧上心頭。
而這時候,青年公子身旁的婢女,已經撐開了手中那柄黑沉沉的大黑傘。
那隻大半人高的黑傘甫一撐開。
傘面上,便浮現出一枚枚血手印,夾雜著奇異扭曲的血色符文。
以傘面為中心,一圈圈淡淡的黃褐色的漣漪,朝四面八方擴散,籠罩了整座醉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