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都安繼續道:
“包括你方才,是要出逃吧?我猜你甚至還在想,等投靠了靖王,有朝一日殺回來,會如何報復。”
“不!我沒有……”
“不必否認,我說了,這沒什麼可恥的,”趙都安笑了下:
“包括我,對付你,也是為了更好的前途。所以,你該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
要前途,不要銀子……張昌碩怔然片刻,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道:
“您是想知道,靖王府在京中還有哪些人?”
很聰明嘛……趙都安投以讚許的目光。
早已沒了脾氣的張昌碩沒有猶豫,當即將自己掌握的情報吐露——反正自己也扛不住刑罰,早晚都會說。
“所以,你是說,靖王府那些人找到了張昌吉,而他只負責其中一個小步驟,更關鍵的程式,另有他人操作?”趙都安皺眉。
張昌碩點頭:
“火器匠人看似小,實則防守極嚴,我弟弟只是個武官,替大人物做事罷了。
比如搬運,收尾,殺幾個賤民,斷掉追查線索之類……至於涉事的更高層的人,我們不清楚是哪個,只知道,應是在樞密院裡。”
說到殺幾個賤民的時候,他語氣全無異樣。
而提起樞密院三字,卻一臉敬畏。
樞密院……趙都安知道,這是大虞朝堂中,獨立於六部的衙門。
每逢戰事,調兵遣將,排兵佈陣,各種戰略決策,都由樞密院負責。
兵部則主管後勤,糧餉發放,登記造冊等。
樞密院如今的掌權者,名為薛神策。
據說是武道領域強者,一杆大槍使的出神入化。
竟牽扯到樞密院?
是了,火器,京營,本也是樞密院與兵部交叉管轄區域。
見趙都安思量不語,張昌碩有些急,忙又補充道:
“我知道這點情報分量不夠,但只要您肯幫我向聖上美言幾句,渡劫過此劫,我願檢舉張昌吉和我大伯,張昌吉沒什麼分量,只給您出氣,我大伯是兵部郎中,分量足夠……”
這一刻,趙都安人都愣了,看向張昌碩的目光,冷淡而鄙夷,幽幽道:
“使君還真是大義滅親吶。”
不知為何,他忽然沒了與這人說話的興趣。
哪怕對方骨頭硬一些,將所有罪責都扛下來,保全家人,即便最後扛不住刑訊,趙都安都敬他是條漢子。
至於現在……
呵。
趙都安起身,邁步走下車廂,不理會身後的惶恐不安的昔日同僚。
正望見前方一隊錦衣官差奔來。
每個人腋下,都夾著一名被捆縛的靖王府步卒。
為首的,正是周倉,看到趙都安後眼睛一亮,拱手道:
“幸不辱命!逃走之人悉數擒下,只不見了那術士和張昌碩。”
“術士已被封印……”
趙都安簡單解釋,其被金簡帶走的事。
周倉聞言狠狠鬆了口氣,臉上浮現笑容。
旋即瞥見後頭車廂裡的人,愈發驚喜:
“使君非但擒下主謀,還把這奸人擒下了?”
當即一揮手,錦衣如狼似虎衝上去,將瑟瑟發抖的張昌碩捆了起來。
後者口中仍不停呼喊“使君”,趙都安置若罔聞,煩躁地揮揮手:
“把這人嘴堵上,丟進詔獄陪他兄弟作伴。
刑訊逼供那套,你們熟,能挖出來多少東西,我就不管了。
對了,告訴張昌吉,他哥把他出賣了,說全部罪責都是他一人做的。”
周倉愣了下,嘴角扯了扯。
彷彿預見到詔獄裡手足相殘,兄長被弟弟暴揍的畫面。
不過,反正兩兄弟都不是好東西,他才懶得管:
“大人,接下來怎麼辦?”
趙都安大大伸了個懶腰,望著頭頂高懸的明月,夜色已深。
辛苦一夜,也該到了收穫的時候。
他嘴角微微勾起,說道:
“回去休息。等明早,隨本官進宮……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