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斃?”
淮安王略微肥胖的臉龐,神色終於認真了起來。
若說方才那一番話,還看不出什麼。
可眼下這番剖析,卻是將他的心思剖開來,近乎一覽無餘了:
“呵,若真依照你所說的,那本王豈不是該全力阻撓開市?阻撓新政?”
“但您攔不住的,因為整套新政最大的利益受益者,並不是當今陛下,而是朝廷,或者更準確來說,是坐在龍椅上的人。
當今陛下坐在那,會全力推動新政,但哪怕換了任何一個人,坐在那裡,也一樣都會全力推動新政。
尋常人只以為,新政是陛下斂財所設,但有心人會明白,這套東西,就像一隻魔盒,一旦開啟,便再也關不上了。”
魔盒!
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亦或者稱之為某種意義上的陽謀。
歸根結底,如今大虞朝國庫空虛,不是女帝要面臨的問題,而是“皇帝”要面臨的問題。
老皇帝撒手人寰,將大坑留給後人,哪怕不是貞寶繼位,太子或者二皇子繼位,也一樣要解決這件事。
甚至,哪怕八王叛亂,靖王或者哪一位王爺坐上龍椅,他一樣要面臨這個問題。
而趙都安給出的“新政”解法,就是一整套當下最好的方案。
這意味著,從新政面世那一刻起,就已經再也收不回去了,誰做皇帝都一樣。
“父王……”
手背上青筋都在凸起。
而趙都安的發言還沒有結束,他繼續微笑著說道:
“而且,依我看來,推行新政其實已經是對這些士族,乃至對王爺您最柔和,最好的結果了。因為更糟糕的結果是戰爭。”
“我雖不是讀書人,卻也讀過大虞王朝的史書,六百年國祚啊,期間也並非是一帆風順,比如三百年前,就爆發過一場席捲各地的匪患。
彼時烽煙四起,各地世族或被土匪滅了,或自身便成了匪……
最終雖還是朝廷獲勝,沒能改朝換代,但整個疆域卻也被戰火滾了一遍,戰後百廢待興,卻反而煥發出生機?”“為何?便是因為一場廝殺,將原本佔據大量財富土地計程車族,官員們滅了一片,空出了許多新的位子……
而我看史書時,更注意到有趣的地方,便是那場烽煙中,一些土匪軍背後,隱約有當時那一代帝王的影子……
呵呵,我自然是不信的,想必是一些民間野史官惡意中傷……”
趙都安給自己疊了個甲,才繼續說道:
屆時,手中有兵馬的倒是不怕,可淮安王府似乎並不是兵強馬壯的吧?
恩,我當然相信,您肯定不會受匪患所擾的,但其餘計程車族呢?
他們可未必保得住自己,而這些人沒了,我想任誰坐在龍椅上,都不願意看到淮水道還有山頭留下,您說……是吧?”
伴隨這一番長篇大論砸出,整個大風樓陷入詭異的安靜。
連底下的第四層,都彷彿感應到樓上氣氛的突變,而安靜下來。
淮安王已經徹底坐不住了,那肥胖的身軀微微前傾,扶著座椅扶手的雙手攥得死死的,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郡主徐君陵同樣臉色微白,既沒想到趙都安竟將話說的這樣直接,充斥威脅意味,也似被其描繪的圖景所懾。
威脅?
威懾?
沒錯,趙都安就是在威懾。
繼這對父女一開始掌握談話主動權,趙都安將其打破後。
他一連串的主動出擊,已悄然將這場談話的局勢逆轉過來。
雖只有一人,卻儼然佔據了上風!
倒不是趙都安的談判技巧多高明,而是因為事情本就如此。
看似風光無限,雙方都在竭力爭取的淮安王,其實本質是最弱的。
也是最令人眼饞的一塊肥肉。
淮安王早在先帝在位時,就已經預感到太子登基後,會著手削藩。
而彼時他判斷,各地王爺是無力抵抗的。
所以他提早十年,就有意識地減少私軍,主抓錢財,控制地盤勢力,試圖與淮水道士族繫結。
頗有種“養寇自重”的意思。
朝廷中“李黨”這些年能成為第一大勢力,背後也有淮安王的助攻。
他故意養了這麼一幫士族出來,以確保自己不被登基後的太子打壓,從以後的削藩中逃脫。
淮安王想的很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