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鬥法,朝廷外第三者,且為利益相關方,沒有女帝首肯,無人敢貿然表態。
莫愁搖頭,苦澀道:“只怕來不及……”
徐君陵則沒吭聲,目光投向擂臺上的趙都安,心想:你該如何收場?這時,辯機見風向不妙,嘆息一聲,開口道:
“誰先犯規,有待爭議,然則,趙使君既有克敵制勝手段,何以下手如此之重?莫非,擊敗天海還不夠,非要將人打成這般麼?”
公輸天元一時啞火,這的確是個問題。
趙都安下手有點太重了,方才那一劍,儼然超過了“合理”範疇,有點下死手的意思了。
而和尚也調轉槍口,紛紛聲討趙都安下毒手。
“辯機法師,話可不能亂說,”
臺上,趙都安方才沒有開口,此刻清朗中帶著疲憊的聲音,緩緩擴散。
他凝視著這位玄印住持身旁的“大管家”,神龍寺對外的“代言人”,平靜說道:
“旁人或不知,但以法師你的修為,之前應能透過罩子,聽見我與天海的對話。
他說,解開豎瞳,便留不得手,我回答說,我也無法留手。
我今日首次持握太阿劍,亦不清楚劍訣威力如何,浩蕩劍氣遠超神章,更非我能中止。”
頓了頓,他似乎費力地喘了口氣,神色平靜道:
“若法師偏要認為,我乃故意為之,那倒要反問,此前天海連打出三道佛光,已將我逼到絕境,又為何不曾收手?
無非,算作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罷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辯機一時語塞。
事實上,以他的眼力,方才也的確看出,當劍氣捲過擂臺,趙都安已然失控。
“開天”有多強?
或者……更準確來說,藉助體內的龍魄,踩空太阿劍,調集劍中蘊含的磅礴力量,施展“開天”會有多強?趙都安不知道!
正如他所說,今日是他初次持握太阿,而“開天”劍訣,更只在意識中,練習了兩日而已。
兩日前,他破境那一晚,在武神圖中學會了這一劍。
尤其,當他在書房中,跌坐在一堆書畫裡。
翻看他蒐集來的太祖皇帝的諸多傳記時,曾發現書中數次記載,老徐當年屢次隔空喚劍。
再結合夢中所見,他才嘗試藉助龍魄喚劍,彼時,他的確清晰感應到了,源於皇宮中深處的隱隱應和。
所以,才有了今天,他在臺上嘗試模仿傳記記載,隔空召喚太阿劍的一幕。
趙都安不知道能否成功,也不知太阿劍究竟有多強,能否讓自己足以對抗天海。
更不知道,“開天”斬出,會是怎樣的景象。
所以,他是真的收不住手。
當然……
即便被誤解成要下死手,那也隨意,若在乎外人看法,他也就不是“趙閻王”。
“一派胡言!分明是在找藉口,太阿劍既受你操控,又豈會把控不了力道?”
戒律堂首座老和尚面沉似水:“誰人不知,天海的‘慈眼’可分辨善惡,必是見你乃邪惡之徒,神明地藏王才予以懲戒,天海無力阻攔罷了,若你是個善人,豈會如此!”
說罷,老和尚似不想再做口舌之爭,揮手沉聲:“神龍寺弟子何在?將這位趙大人‘請’下臺,以待調查!”
你瘋了?辯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面色一沉,想要開口阻攔。
神龍寺內,亦有多股力量彼此掣肘。
戒律堂和尚乃是龍樹菩薩的擁躉,與跟隨玄印住持的辯機,並非一派。
“住手!”
這下,朝廷一方坐不住了,代表女帝在此的莫昭容臉色微變,開口阻攔。
她雖然和趙某人是情敵,也樂於見其吃癟。
但此刻,卻是決然不能坐視不管的。
海公公與薛神策同時上前一步,作勢出手。
戒律堂的僧人,手持禪杖僧棍,一窩蜂上臺,朝已經力竭,無法再戰的趙都安靠近。
公輸天元麵皮一抖,扭頭看向身旁諸多年長神官。
這件事鬧得越來越大,已經不是他這個沒有實權,只有地位的朱點童子能做決定。
而就在這關鍵時刻。
突然間,一道略顯蒼老的聲線,從不遠處的天師府中,遠遠傳來:“誰敢?”
第一個“誰”字還在天邊,下一個“敢“字,就已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