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嘴角微微上揚,似隱晦地笑了笑,扭頭看向杵在院門前的沈倦,倏然沉下臉道:
“沈倦,我對伱很失望。”
沈倦愣了,這個梨花堂的躺平二代似沒料到,自家上司會調轉槍口,對準他。
不只是他,其餘在場的錦衣,也都愣了下,意識到自家大人似乎服軟了。
是了,對方是實打實的五品官,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人家也的確佔著道理。
哪怕真將人搶回去,對方走個流程,還是能提走。
如此這般說來,倒是自己等人錯了,死不退步,導致拔刀相向,險些激發衝突。
可這與他們印象中的大人不同,梨花堂的首領,不該是天老大,他老二,敢與任何人拍桌子,拔刀斬人的主兒嗎?
為何這次卻退讓了?
莫非真如衙門中一些人私底下傳言的那般。
自家上司,只是“狗仗人勢”,“欺軟怕硬”,有莫昭容撐腰才敢懟李浪,因那五十八名官員品秩不高才敢肆意抓捕?失去了人撐腰,面對比自己品秩高的人物,便慫了?
這似乎是最合理的猜測,但……“大人,我們……”沈浪還想爭辯,他很憋屈,異常憋屈。
趙都安卻厲聲呵道:“你還不認錯?!”
沈倦啞口無言。
在場兩撥錦衣,也都悶不吭聲,但眼中的不服氣和失望,卻是掩飾不住的。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大理寺眾人。
他們對趙都安的跋扈囂張早有耳聞,方才也的確慌了神,心生怯懦。
人的名樹的影,生怕姓趙的發飆,自己等人被殃及。
但此刻,見其被自家寺丞三兩句話,便壓的服軟,扭頭訓斥自己的手下,心頭緊張煙消雲散。
一個個臉上浮現笑容,悠閒輕鬆看戲,心想傳言也做不得真嘛。
“哈哈。”何寺丞更是笑了起來。
抖了抖青袍袖口,揹負雙手,眼神輕蔑,笑道:
“誒,緝司也不必如此嚴苛,底下的人不懂事,帶回去訓斥一二便可,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不是?”
風涼話不要錢般。
說著,何寺丞更抬頭,示意隨從官差收起刀劍,準備進門鎖人,擷取勝利果實。
沈倦也憋屈至極,垂下頭,不忿地擠出話來:
“卑職……知錯……不該與……”
然而下一秒,中年官員與身後一群人,臉上的笑容卻驟然消失了。
只聽趙都安板著臉道:
“你錯就錯在,身為梨花堂的人,怎麼是個慫蛋?”
沈倦愣了。
趙都安沉聲訓斥:“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是廢鐵嗎?還是衙門的佩刀,是木頭做的?有人敢搶咱們的東西,你們裝模作樣拎著刀,怎麼就不知道砍過去?就知道後退,堵門,本官的臉都讓你們這群軟蛋丟光了!”
一群錦衣也都愣住了,愕然地抬起頭,望向上司。
懷疑自己聽錯了。
所以……自家大人不是屈服於對方,更不是服軟。
他罵的,也不是自己等人與大理寺的人拔刀對峙,而是罵他們太軟,顧慮太多,也太慫……
“大人,我……”
沈倦臉龐一陣紅一陣白,羞愧至極。
趙都安冷聲罵道:“本官上任前,一群人與我說,梨花堂裡刺頭多,桀驁不服管。我看就是個屁,桀驁在哪?刺頭在哪?倒是都聽話的很!若本官今日不趕過來,是不是咱們梨花堂繳獲的人犯,贓物,就被你們拱手讓人了?”
“大人,我們……”守門的幾名錦衣也羞愧難當。
既為自己等人的膽怯行為而羞愧。
更為之前心頭對趙都安的誤解而羞愧。
心中更驟然湧起一股熱血與暖流。
他們在原本的堂口,每次出格,都被緝司呵斥,被同僚勸阻,從未想過,會遇到個包容,替他們撐腰的上司。
此刻雖被喝罵,但這群人一個個卻毫無怨憤,反而眼睛亮亮的,生出一股“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的衝動。
彷彿趙都安罵的越狠,他們越激動,興奮,熱血沸騰。
“大人,我們知道錯了!請大人責罰!”
沈倦紅著臉大聲道,身軀站的筆直。
趙都安哼了一聲,道:“既知錯,還不改?該做什麼,要我吩咐?”
沈倦驟然轉身,望向對面已經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