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他倒也不冤。
往回走的路上,行至路口。
趙都安忽然駐足,望向街角另一個方向。
只見另一雙主僕,也在靜靜望著周宅被抄家。
滿是書卷氣,麵皮略薄的薛暄被身旁福伯提醒,扭頭望過來,咬了咬嘴唇,忽然很認真地,遠遠朝這邊作了一揖。
“兄長,你認識那小娘子?要不要我給她請過來?”
秦俅含著糖葫蘆,做出兇狠狀。
趙都安瞪了他一眼,朝薛暄遙遙點頭,轉身離去。
同樣是圍觀周家被抄,兩對主僕,對他卻是兩種迥然態度,天上地下。
……
……
“大郎遇到什麼事了麼?”
馬車旁。
從首飾鋪子逛了一圈,空手回來的母女看到他歸來,尤金花敏銳察覺繼子神色有異。
“沒什麼,就是……遇到了幾個同僚。”趙都安笑了笑。
“那就好,”尤金花鬆了口氣,繼而笑逐顏開:
“逛了一圈,也該回去了。”
花一般年紀,清麗脫俗的趙盼望著首飾鋪子,眼神依依不捨。
但沒說什麼,懂事地“恩”了聲。
“你們先回去吧,我在外散散心。”
趙都安說道,伸手入懷,將兩枚熱乎的價值不菲的寶釵塞給她們,淡淡道:“同僚送的,給你們戴吧。”
說著,邁步徑直走入人群。
只留下尤金花與趙盼愣神在原地。
母女兩個,捧著手中的珍珠金玉寶釵,怔怔失神。
大貪官周丞的藏品。
只一打眼,便知比方才那鋪子裡所有首飾加起來,都更珍貴。
……
……
趙都安扶著黑紅劍鞘,穿行過市。
因乞巧節,街上不少年輕女子,看到他模樣,皆紛紛駐足,更有臉頰泛紅的。
女帝臨朝,風氣開放。
趙都安從人堆裡走出來,行到僻靜處一隻小石橋旁,懷中已多了十幾張女子絲絹。
他輕輕嘆了口氣,將絲絹拋入橋底。
然後才發現,這石橋,赫然是當初朱逵自殺的那座。
自嘲一笑,趙都安扶著欄杆,忽然說道:“出來吧,跟了一路了,鬼鬼祟祟,算什麼真人?”
呼……有清風拂過,岸邊楊柳飄動。
無聲無息,趙都安身旁出現了一道人影。
赫然是身材高大,穿尋常布衫,白眉白鬚,雙眸狹長,面龐紅潤的老神官。
“老王?”趙都安愣了下,一路緊繃的心絃驟然放鬆,無語道:
“怎麼是你?”
被稱為“老王”的天師府真人,當今四位“天人境”之一,百姓口中神仙般人物的張衍一笑呵呵道:
“如何便不能是老朽?”
趙都安嘆道:“我還以為,有仇人上門了,一直有股窺伺感揮之不去。”
“哦?你晉級高品了?呵,感知倒是強盛了幾分嘛。”張衍一故作驚訝。
以他的修為,若存心隱藏,當然不可能被趙都安感知到,方才刻意顯露罷了。
“那是自然,陛下親自幫我晉升的。”
趙都安嘚瑟道:
“再給我兩年,沒準都比你強了。誒,去那邊坐著說話。”
比我強……張衍一笑而不語:“好啊。”
……
……
茶攤上。
“您二位的白茶。”
賣茶水老闆拎著大長嘴鐵皮壺,吆喝一聲,轉身退場。
趙都安與張衍一,第三次相遇。
相比前兩次,少了些提防和警惕。
先是寒暄一二,趙都安盛讚了“敕神符”的效力,並問上次讓金簡帶的話,帶到沒有。
張衍一則笑呵呵點頭,問了兩句他最近的近況。
“……大概就是這樣了。”趙都安端起茶碗,喝了口,笑道:“別說我了,老王你今天跑過來,總不是偶遇吧?”
張衍一笑道:
“上次小友談論天道不仁,又丟擲‘道法自然’之高論,頗為精道,老朽回去後,每每琢磨,竟不能增刪哪怕半字,深感佩服。今日特再來討教。”
趙都安笑著搓搓手指:
“好說,但價碼上……”
張衍一哭笑不得:
“老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