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蠢蠢欲動。
覆蓋鬼臉面具的分舵主緩緩搖了搖頭:
“再等等。詔衙與大理寺矛盾這麼快便挑起,倒是意外之喜。
不要忘了我們的目的,相比於殺一個小白臉,動搖朝堂,削弱偽帝對大虞的掌控,才是最重要的事。
若此時殺了此人,反而徒增變數,會令大理寺失去憎恨目標,弱化雙方敵對情緒。
更會引得朝堂上下同仇敵愾……反而不美。
一個小白臉罷了,再讓他多活一日,等明日早朝召開,兩衙門對簿金鑾殿,屆時再殺他,才更穩妥。”
其餘匡扶社成員頓感佩服,被分舵主的智慧所折服:“舵主深謀遠慮,吾等大事必成。”
而後,一群人消失在黑暗巷子深處。
等他們走了,就在巷子口對面,一株百年樹齡的大柳樹上,空氣悄然扭曲。
浮現出一道嬌小少女身影:身披玄色為底,繡“天師府”徽記術士袍,氣質神秘,目光發散,顯得有些呆。
金簡默默坐在大柳樹的樹杈上,小臉上浮現思考的神色。
片刻後,她終究沒有輕舉妄動。
只是化作一蓬星光,朝天師府方向疾馳。
……
俄頃。
金簡再次來到了天師府深處,那座幽靜的,獨門獨戶的院子外。
推開院門,只見巨大茂密的大榕樹碧綠枝條搖曳,散發出瑩瑩的光,照亮了整座小院。
樹下。
張衍一席地而坐,天當被,地當床,竟似在走神。
老天師面前,那一方矮桌上,是隨意攤開的青玉竹簡,旁邊丟著一枚刻刀。
那無比珍貴,傳承數千年,由一代代天師不斷修改而成的《天書》,赫然又被抹去了相當數量的文字,被刻上了新的句子。
“咦?師尊您又在修書啊。”
金簡愣了下,好奇走過去。
見師尊彷彿沒聽見,壓根不搭理自己,好似神遊天外,留下的只是一具軀殼般。
她便蹲下身,抻長脖子,朝名為《天書》的竹簡上看去,低聲念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金簡疑惑嘀咕:“道法自然是什麼意思?”
張衍一忽然開口了:“為師也在想啊。”
嚇!金簡嚇了一跳,瞪大眼睛:
“師尊您沒有在神遊啊。”
“恩。只是想一些事。”
“唔……這些新句子,又是您的那位‘小友’說的?”
“恩。為師初聽時,雖覺驚豔,見獵心喜,但卻也並不曾疑惑。但回來修書時,卻生出迷惘來。”
張衍一望著夜空,說道:“書寫是最好的思考,文字現世之前,古之聖人亦用對談思考,世間許多迷惑,你自以為懂了,但當伱付諸於筆,訴諸於口,便才會察覺出不懂來。”
金簡聽得一臉懵逼,坦誠道:“弟子不明白。”
張衍一收回視線,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金簡的頭,道:
“是教你平時多寫,多思考。”
寫書什麼的才沒意思……金簡嘀咕,好奇道:“師尊也有不明白的事麼?”
“那可多啦,”張衍一溫和笑著:
“闢如這‘道’之一字,為師十歲時,自以為懂了,二十歲時才發覺不懂。三十歲又以為明悟,四十歲才覺之前的我根本不明白……如此迴圈往復。
大概六十年前,為師徹底讀通了這冊本門天書,自以為再無疑惑。
之後六十年,也並無新的體悟,但今日,卻才驚覺,以往看透的‘道’之一字,又變得陌生起來。”
老天師的臉龐上卻沒有失望和沮喪,反而紅潤憧憬如孩童。
他沒有說的是,他方才與天道交感,隱隱有了一個預感:當他將手中《天書》徹底推倒重修一遍。
《新天書》定稿之日。
便是他在天道的修行上,更進一步之時。
而這一切,卻又要依靠那個姓趙的少年了……老天師有些走神。
心想一個凡胎武人,為何能屢屢道出精妙字句?歷史上可曾有過這等人物?思來想去,唯有六百年前的大虞太祖有些許近似。
“唔,對了,你又來找為師何事?”張衍一回過神。
金簡被提醒,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
她忙將自己剛看到的“新鮮事”說了一遍,末了道:“師尊,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