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都安怔住,腦海中突兀回想起,當初在官船上與靖王世子鬥法。
其間,海公公曾向他說過浪十八的來歷——
其乃是拒北城中高手,後被通緝逃竄南下,重傷瀕死時被太子所救,改名換姓藏於後湖。
而曹茂,正是拒北城邊軍統帥。
莫愁見他不解,說道:
「浪十八的真實身份,是拒北城叛逃的通緝犯。曹國公不知怎麼,竟得知了其藏身於後湖,這次突襲只怕是有預謀的,就是打浪十八一個措手不及。
逮捕後,高調帶著人入宮,根本不給陛下反應的時間……曹國公口口聲聲,只說這通緝犯藏匿後湖,如今要嚴格法辦……陛下礙於國法,只能點頭。」
不對……不對勁,浪十八既然藏在皇家後湖,曹國公再蠢,也都能想到此人的隱姓埋名,與皇家脫不開關係……
卻依然選擇突襲抓捕,鬧出這樣一出近乎逼宮的戲碼……
總不會是這個曹茂鐵面無私,寧肯得罪皇帝,也要明正典刑吧……我可聽說,這位國公爺風評並不好……
趙都安認真道:「為什麼?曹國公為何要這麼做?」
莫愁看了他一眼,小聲解釋道:
「浪十八當年在拒北城中殺了不少軍中同袍,據說,曹國公的一個兒子,就因追捕浪十八被反殺身死。」
啊這……趙都安噎住了,這是他沒想到的。
若是這樣,倒是完美解釋曹國公為何這麼做了……得知殺死兒子的兇手藏在京城,哪怕明知道其可能被皇家收養成打手了,但依舊選擇硬鋼,假裝不知道。
反正把人抓了,依法審判……女帝也沒轍。
可是……
「不對啊,這說不通。海公公親口說,浪十八是太子所救。太子救人必然會調查清楚,明知道浪十八殺了國公之子,哪怕是同情其遭遇,但就憑同情……就肯冒著得罪死曹國公的風險救人?」
趙都安眉頭擠成川字紋,心中念頭起伏:
「還有,浪十八潛伏多年,怎麼偏巧給曹茂找到了?除非……」
趙都安眼神一凝:
「靖王!難道是靖王?浪十八今年唯一的露面,只有跟著我去湖亭的那次,彼時與靖王衝突,浪十八兩次出手,靖王府手下的人,也多有從軍經歷,認出大名鼎鼎的北地血刀,並不意外……
八王同氣連枝,若是靖王通風報信,故意洩露訊息給曹茂……以此挑撥曹國公與朝廷衝突……」
莫愁見他突然沉默,不禁用胳膊肘扒拉他:「你在想什麼?」
「唔,沒什麼,」趙都安回過神,斟酌問道:
「陛下是什麼意思?」
莫愁搖搖頭:
「不知道。但我想,陛下定是不悅的。可浪十八犯下的血案是真的,曹國公的怒火也是真的……」
言外之意,在女帝的立場,從大局角度,無疑是犧牲掉浪十八最合理。
反正只是太子當年豢養的死士,並非女帝救下,浪十八在後湖多活了好幾年,已算白撿了幾年的壽命。
能登基稱帝的人,哪怕心中對少數人存有溫情,但對外必然是冷漠無情的。
況且,退一步,哪怕女帝想偏袒,可事已擺在明面上,總不能公然視律法為無物。
「也就是說,浪十八要死?」趙都安用陳述句說道。
莫愁輕輕點了點頭,她仔細看了眼前的情敵一眼,莫名聲音轉柔了幾分:
「其實,這事和你沒關係。」
趙都安默然。
是啊,這事似乎的確與他沒多大關係,曹國公不是奔他來的,也不算奔女帝去的。
浪十八本就是個無關緊要的死士,從任何角度看,京城裡的大人物們都沒必要為了一個死士去觸怒曹國公。
或許,除了霽月,壓根沒人在乎這件事。
不,只怕霽月都未必在乎……否則也不會完全沒出手,眼睜睜看他被逮捕,她只是覺得不安,才來找自己。
只要按照律法,將此人斬首,便可平息一位國公的憤怒,怎麼看都是最正確的選項。
畢竟只是個小人物。
「我知道了。」趙都安點頭,邁步往城門外走,「不用告訴陛下我來過。」
「誒……」莫愁下意識伸手,在空氣中虛抓了下,終歸沒觸碰到他的衣袖。
女官目送這令她厭煩的傢伙孤單的背影離去,心頭生出異樣難名的情緒,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