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險地做了皇帝,牽線傀儡任由擺佈,如今算是一國之君,沒想到驀地裡殺出來沒頭沒腦的謠言,妄圖動搖他的根本。皇帝的宿命,他知道歷史上從來不缺玩偶帝王,即便是稍有作為主張的,也很容易被臣下矇蔽了眼。
龍佑帝在灰心透頂的那刻突然硬了心腸。他不甘心。臨近宮門時看到紅磚碧瓦,他的眼忽然亮了,推開顧亭運,快步走向他熟悉的陣地。那盤柱而立沖天騰飛的漢白玉龍,不正是傲然君臨的他嗎?他將馳騁於這天下,無人能擋。蠢蠢欲動的風雨不過是剎那流煙,頃刻間灰飛煙滅,他不信能搖動他分毫。
酈遜之與酈屏從茶樓走出,酈屏依舊沉思在議論聲中,酈遜之道:“皇上似乎瞧見了我們。”酈屏苦笑:“那我們便該死。唉!”酈遜之搖頭:“京城從此多事,皇上更不會殺我們。可惜失銀案未平,更多紛爭又起。”
酈屏沉吟:“會不會是同一夥人所為?這謠言來得毫無徵兆。”
酈遜之被他一說,以前想不通的事猶如串在了一起,腦中火花四射。是啊,對方所圖在天下,他不是早有推斷?既然說“別有明君來”,對方想找出的那位“明君”就是關鍵人物。整個皇室,僅龍佑帝一人為正統龍脈子嗣,因此當年毫無爭議地坐上帝王之位。而皇帝至今無子,除非小皇帝風流成性,在哪裡不知所以地留下龍種,給了人可乘之機。
此時在天宮,謝盈紫悠然讀經,宮女稟告天宮主謝紅劍從靈山趕回,她歡喜起身相迎。
謝紅劍面有風霜勞頓之色,謝盈紫伺候她脫了披風外衣,取了熱湯淨面,又叫人打來一桶水,讓她舒服地燙燙雙足。謝紅劍笑道:“好妹子,這些粗活自有人做,你何必辛苦。”謝盈紫道:“姐姐遠行歸來,安心歇息為宜。”
謝紅劍問:“皇上這幾日可好。”謝盈紫低頭不語。謝紅劍又道:“聽聞他來了幾回,你都不見。”謝盈紫道:“盈紫既有出世之念,不宜牽扯紅塵俗事。”謝紅劍笑道:“傻丫頭,讀書讀得呆了,好端端的真的做姑子不成。”
謝盈紫但笑不答,幫她疊好被褥,兩人攜手坐上床,並肩倚了。謝紅劍仔細看妹子婉落大方的眉眼神情,更兼練了日月縹緲神功,肌膚瑩瑩若冰雪,確似神仙妃子。她越看越愛,拉了謝盈紫的手笑道:“我們姐妹倆好好說會子話,你別又逃去唸什麼佛。”
謝盈紫一笑:“幾日不見,盈紫心裡掛念,怎捨得走。”謝紅劍道:“這便好。我以為你什麼都放得下,連我這個姐姐也隨時可丟。”謝盈紫搖頭,輕輕靠在謝紅劍肩頭,像小時一般,惹得謝紅劍想到許多從前。
爭奈謝紅劍迴天宮時聽說龍佑帝為了謝盈紫與太后鬧僵,斟酌半晌,終於直說道:“我疼你一場,尋了這個去處,無非想應了當年應允爹孃的話,給你找個好出路。現下有了機會,你也該為自己終身大事思量則個。”謝盈紫推身坐起,聞言已知其姐在想什麼,靜靜答道:“這皇宮內廷並非安身立命之地,若非姐姐在此,我連一刻也不想留。”
謝紅劍道:“好妹子,皇宮確是虎狼之地,要是皇上不喜歡你,我怎會把你往火坑裡推?如今皇上愛你惜你直如珍寶,我方肯應他。你也莫擔心將來,有我在,這宮裡誰也欺負不到你頭上。況你一身功夫……”
謝盈紫搖頭,未等她說完,輕嘆一口氣道:“姐姐可記得爹孃臨去的情形?”謝紅劍一怔,不想她提起這事,花容慘然,寡下臉勉強道:“說它作甚。”謝盈紫道:“我自那時起駭懼人世悲歡,實在不堪忍受。浮生皆苦,不如超脫紅塵求個解脫自在。可惜我心終不能徹悟,不然早絞了發,也不會陪姐姐至今。”
謝紅劍愕然道:“你……”她未想到妹子竟真的心如止水,旁人豔羨的尊榮富貴絲毫不在她眼中,不由犯了難。自小謝紅劍就從不違逆謝盈紫的意願,凡有所想無不令妹子遂心稱意,此時反生悔意。如果早見她不像別家女兒愛擺弄針線女紅,就該斷絕她看經唸佛,讓她知道這俗世中原有千百樣好。
謝紅劍長嘆一聲,謝盈紫明白她進退兩難,溫言道:“姐姐胸懷大志,盈紫原該成全,但此事委實強人所難。盈紫此番回來,便是想稟明姐姐,再與皇上說個清楚。”
謝紅劍緩緩搖頭。事已至此,不如仍讓盈紫在龍佑帝腦海中做個可望不可及的仙子,這難為人的差事,還是交由她去做惡人。
只是多年經營,不免毀於一旦。
嘉宸宮裡,龍佑帝沉臉聽謝紅劍表述分明,靈山種種並不放在皇帝眼中,在他看來,再高的高手亦是大軍可以制服,唯獨人心難測。聽完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