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學些知識,雖然徐巖總說他自己天資所限,學得不好,但畢竟有了多年的經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總是還有很多東西值得她去學習的;而第三個原因,卻是因為那個沒有著落的快活林,她如果離開了養生堂,就無事可做了,去幫陳琦是個方法,但她卻始終記掛著那個快活林,她若是真的離開了養生堂,自然是開始為那個事奔波的,然而她卻不想太快地失去目前平靜的生活,投身入江湖的血雨腥風中去,所以才一直踟躕不前。
這些原因,有些可以說,但有些卻是不能說的。所有她乾脆什麼都不說,沉默在很多時候,比解釋更加有效。她回過神來,看到眼前養生堂熟悉的門匾,又看到滿頭白髮,看起來慈祥異常的坐在裡面的徐巖,不禁微微一笑,快步走了過去。
養生堂如常地忙碌著,高寄萍只在一邊打著下手,拿藥單子取藥的時候,正巧聽到幾個病人在閒聊。閒來無事也聽到了個大概,說是縣裡一個姓劉的大富人家的兒子看上了一個姓於的窮苦人家的女兒,非要把她娶回去當自己的第八房小妾,可是那姑娘之前已經許配了人家,而且就準備一月後成親,那劉公子將人強搶了回去,當晚就拜堂成親了,原本這事也就完了,誰知那姑娘寧死不屈,自縊身亡了。而那姑娘的年邁父親聽到此事,也氣急攻心,跟著去了。
高寄萍站在一旁沉默地聽著,一邊慶幸自己早早想到了這類問題,所以跟徐巖商量了下,在這邊幫忙時都穿了身不打眼的小廝裝束,就算去君悅軒的時候,也只是換了件普通公子家的衣裝打扮。就是為了不讓別人注意到她,或者起了什麼色心將她怎樣了,這年代取個三妻四妾正常得很,她要是被人看中了,又沒什麼背景可以撐腰,必然是隻能委曲求全的,所以還是最好不要惹上這種是非得好。
而此時聽到又一樁這樣的悲劇,當下更是暗自鬆了口氣,萬幸自己沒有遇上這種事情。她轉頭看到徐巖也正在聽著,又見他眉頭緊皺著,神情看起來十分不悅,心知他必然是為了那姑娘一家心中不平了。她生怕他做出什麼失態的事情來,忙地湊到他身旁低聲淡淡道,“師傅,該開藥單子了。”
她怕徐巖言行不慎,若是被有心人聽到了,做什麼文章就不好了,雖然徐巖向來是個低調的大夫,但一向聽聞那大富之家橫行霸道慣了,醜事壞事也是有一籮筐。但有時根本沒有人報官,其他時就算有人報官,他們也請了訟棍將黑的說成白的,屢屢如此。所以要是徐巖說了什麼不好的話被他們聽見了,說不定他們會找來報復。儘管高寄萍並不認為他們那麼有閒心,但凡事總是謹慎些的好,小心駛得萬年船,這句話總是不會錯的。
徐巖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中的提醒,終於只是嘆了口氣,繼續寫起了單子。高寄萍心中微嘆,知道自己是太過自私了,但是又能怎樣呢?為了一個人的悲劇而且打抱不平?她沒那麼偉大,高寄萍低頭微微苦笑了一下,然後接過藥方繼續去拿起藥來。
等到病人少些的時候,徐巖終還是提起了這個話題,高寄萍只聽著,並不答話,徐巖卻越說越氣,“我真希望那些人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律例懲罰不了他們,就讓老天去懲罰他們。”高寄萍沉默地低垂著頭,心中卻知道那種大富人家家裡請了些很不錯的大夫,如果不是什麼很嚴重的病症的話,一般來說是要不了他們的命的。
徐巖看到高寄萍這般樣子,不禁略略有些生氣,一拍桌子起身去了後堂,高寄萍猶豫了半晌,終還是追了上去,安慰道,“師傅,不要動氣,若是氣壞了身子可怎麼辦?”她一邊幫徐巖撫著背,一邊低聲道。
誰知徐巖聽到她這話卻更是生氣起來,一掌揮開她的手,怒道,“我一個糟老頭子,氣壞了身子正好,我雙腿一蹬兩眼一閉,也圖個清靜。反正你師孃也去了兩年了,女兒孫子也都生活美滿。”他略微一頓,轉過頭看著高寄萍,語重心長地沉聲道,“只有你,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群弟弟也大了,也該找個好婆家把自己嫁了,你個女孩子家,一直在外面這樣做活,早些年還好說,要養活弟弟們,可現在你弟弟都出去做事了,你還在外面這樣,可成何體統。我早把你當另一個女兒了,你要是不有個好歸宿,可叫我怎麼去得安心啊。”
他說了好一陣,高寄萍雖是低著頭受著訓,耳朵也聽著,心中也是為了徐巖的關心而感動,但她畢竟不像這個時代的女性,可以隨便嫁一個以前甚至素未蒙面的人。而且她也不會在這邊待一輩子,再過兩年她就會離開,所以哪怕她遇到了一個對的人,她也不會同他成親。但她卻不能用這些理由來反駁徐巖的話,不論哪一點,都是守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