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蓄了必備的力量,一旦爆發出來,就能衝破一切,倔強地伸出枝條,長出綠葉,展現著自己的個性!”
“噢!”新月被這神奇的生命所吸引,所感染。使她吃驚的不僅是那無聲的生命,還有老師那沉穩有力的語言。這個楚老師,並不總是靦靦腆腆,他不經意地流露出來的情感,還相當有“個性”哩!
新月的視線從“巴西木”移開,旁邊都是重重疊疊的書,幾乎完全遮住了牆壁,在這些無生命的紙張、鉛字中間,生活著一個蓬蓬勃勃的生命。
在書堆中,她發現了一把小提琴。
“老師,這是您的琴?”她欣喜地問,“我還真不知道您會……”
“哦,”楚雁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談不上會,只是喜歡罷了。怎麼,你也喜歡拉小提琴?”
“不,我根本不會拉,但是很愛聽……”
“噢?你愛聽哪些曲子?”
“我對音樂可是個外行!”新月笑笑說,“什麼帕格尼尼、莫扎特、口多芬,都似懂非懂,不過,我非常喜歡我們中國的一首曲子,小提琴協奏曲《梁祝》……”
“你也喜歡這首曲子?”楚雁潮遇到了知音似的。
“嗯,我一聽到這首曲子就把一切煩惱都忘了,覺得人的靈魂被淨化了,世界被淨化了,沒有灰塵,沒有嘈雜,沒有紛擾,只有一條長長的小溪,靜靜地流,流到人的心裡……”新月出神地描述著自己的感受,耳邊彷彿聽到了那首曲子,“這大概就是文學作品中常說的‘撥動了心絃’吧?”
“你形容得很有意思!”楚雁潮深表贊同,望著這個純潔天真的少女,聽著她那毫無矯揉造作的語言,他覺得自己的靈魂也被淨化了,也看到了那條長長的、靜靜的小溪。
“老師,請您拉一個好嗎?”
“哦,不,不,”楚雁潮臉紅了,“我這點兒本事,登不得大雅之堂,從來還沒敢在別人面前拉過……”
“您不是說最重要的是自信嗎?”新月忽然想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我……在音樂上可一點兒也不自信!”楚雁潮不無遺憾地自嘲說。不能滿足新月的要求,他感到歉疚,但也實在沒有勇氣當著她的面來演奏被她視為仙樂的那首曲子。
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楚雁潮指著那把椅子說:“坐吧,談談你最近的學習,又讀了什麼書?噢,讀了《簡·愛》,有什麼心得啊?”
新月不好意思地笑了:“心得?您不是都給我總結出來了嗎?從這本書裡,我學到的是:自信、自強!”
她坐下來,坐在老師的椅子上。小小的書桌上,檯燈旁邊,堆滿了書和一疊稿紙,是用英文書寫的。她突然想到了,這就是老師在每天的教學之餘所做的“自己的事”,一股新奇和敬仰之情油然而生:“老師,您在翻譯文學作品?”
“哦,”楚雁潮靦腆地笑著說,伸手去收拾那一疊稿紙,剛才,他是寫到中途出去的,並沒有想到會有客人來,所以還散亂地攤在桌上,“這一篇還沒有弄完……”
“老師,我可以看看嗎?”新月伸手按著稿紙,詢問地望著楚雁潮。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寫在稿紙上而不是印在書上的翻譯作品,是她第一次看到別人是怎樣從事她所神往的翻譯工作的,在她心中喚起的是一種宗教般的虔誠;老師的手稿,她要先睹為快,這也是一個學生難以遏制的心情。
“還沒有弄完,還沒有弄完……”楚雁潮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手卻放開了,他無法再拒絕學生的要求,這不是拉小提琴,是他的作品,他的事業,對此,他是自信的。
新月瀏覽著稿紙上流暢嫻熟的英文手寫體字跡,冷峻的筆調、深沉的情感洋溢在字裡行間,漢字轉換成了英文,但仍然準確、傳神地體現了原著的中國風格,那是她所景仰的大手筆……新月來不及細看,急急地翻到稿紙的首頁,譯文的標題果然寫著:FLYING TO THE MOON“魯迅的《奔月》?”新月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她的老師。
“是,”楚雁潮說,“他的《故事新編》,我剛譯完了《補天》,現在才是第二篇。”
“您打算把那八篇都譯出來嗎?”
“不僅這些,我的計劃是把魯迅的全部小說都譯成英文,可惜……時間太少了!”
窗外漸漸地暗了,新月巴不得聽老師多談一些她所羨慕的翻譯工作,卻又意識到自己把老師寶貴的時間耽誤得太多了,歉意地站起身說:“哦,老師,您忙吧,我就不打擾了!”
楚雁潮懊悔剛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