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小半刻,江天媛也就醒了過來。
在自己所謂的家裡反而沒有在沈府裡睡得安穩。
傷口還在肆無忌憚地疼著,軍營裡的藥也沒能讓她好過多少。
娉婷留給她的止疼藥她帶在了身上,但仍是一片未動。
疼痛有時候未必是壞事,起碼此刻這樣的疼痛能讓她保持清醒。
清醒地知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江淮就坐在床邊。
“醒了?”江淮看到江天媛醒來,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稍稍放心地道,“燒已經退下來了,沒事了。”
看著江淮,江天媛滿目委屈,“爸爸”
這一聲叫出來,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對她來說眼淚並沒有那麼好裝,她是真的覺得委屈。
一個受欺負的女兒在父親的關切前最自然的反應。
江淮瞬時感覺心頭上被揪了一下。
雖然相處的時間從來都不多,但這仍是他最寶貝的女兒。
“無論誰欺負你,爸爸一定替你出氣”江淮哄著這個早已不是小姑娘的女兒,微蹙眉,又道,“不過,你得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合年怎麼會把你當亂黨抓起來?”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江天媛搖頭,帶著輕微的哭腔道,“我出門找子瀟,半路就被他們抓了他們就一口咬定我是亂黨”
江淮眉心愈緊。
他對張合年並不熟悉,但只憑大總統能讓張合年擔當此任,這個人就絕非是會在這種事上魯莽行事的人。
“你這傻丫頭,”江淮不露疑惑,只滿面憐惜地責備道,“你就沒告訴他,你是我的女兒?”
抬起手背抹了下眼淚,輕咬嘴唇,江天媛搖了搖頭。
慢慢撐起身子,倚靠床頭坐起身來,傷口的疼痛讓江天媛的眉心輕輕蹙了起來。
“誰也無法保證每一個對我不利的人都知道您是誰,更無法保證那些知道您的人都是殷服於您的”靜靜看著江淮,江天媛淡淡地道,“是您說的,要想在這世上安安穩穩地存活下來,就得懂得依賴自己這些年來我從未用動過您的名號,這次不會,以後也不會”
江淮腦海中的剛搭建起的思路被女兒這幾句雲淡風輕的話拂得凌亂,那原本飄在心頭的疑慮被一種說不清的厚重滋味替代。
先前所有疑問都拋到了一邊,此刻佔據腦海的只有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
在這個唯一的女兒心裡,自己到底算是個怎麼樣的父親?
一陣不短也不長的沉默,江淮像哄小姑娘一樣伸手撫了撫江天媛的頭,“就在家裡好好休養吧,這裡沒人打擾你。”停了一停,江淮又道,“如今外面正亂得很,等你好些了也不要再四處亂跑,就在府上幫我譯譯公文,安心等沈家來迎你過門吧。”
江天媛怔了一怔,“譯公文?”
“是啊,”江淮一面看著江天媛的反應,一面認真地道,“前督軍和幾國公使有些摩擦,我上任至今一直沒來得及處理,積了幾份外文信件。你在國外也有些年數了,該比我身邊的翻譯做得好些吧。”
眉心愈緊,江天媛道:“那些都是外交機密,怎麼能讓我隨便看啊?”
江淮牽起絲薄薄的笑意,“父女倆還要有什麼機密嗎?”
微微訝異,短暫沉默,江天媛微頷首道:“以後再說行嗎,過了正月十五我還要回學堂上課,找到這份工作不容易而且,沈家有不涉軍政的家規,我既然準備嫁過去,還是不要做讓子瀟為難的事了”
江淮緩緩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江天媛,半晌,輕扶江天媛肩頭,帶著猶豫之色道:“丫頭,有件事你跟我說實話”
江淮鄭重的神情讓江天媛提起了心,但蒼白的臉上仍是一片深湖般的靜寂,漫不經心似地點了點頭。
“你和子瀟”遲疑一下,江淮低聲道,“可有夫妻之實了?”
江天媛沒想到江淮問的是這樣的問題,一時不知道該鬆一口氣還是該做出些羞惱之態,就愣在那裡看著江淮。
“那就是說,”江淮蹙眉看著女兒,判死刑一般堅定地道,“已經有過了。”
頷首,江天媛點頭。
低著頭,江天媛聽到江淮一聲清淺的嘆氣聲。
“什麼時候的事?”
江天媛小聲道:“大年夜”
江淮半晌沒說話,江天媛也沒抬起頭來,所以她也沒看到江淮複雜的表情。
那複雜的表情還不足以表達出江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