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的問題,竹本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卻不顯。
辛姑娘一聲玉哨只召出了兩個暗樁,如今黎元還生死未卜不知去向。護送眼前比自己看來還要年輕許多,瘦弱許多,風吹一陣就像要倒下去的小姑娘離開的重擔就全壓在了她一人身上。
倒不是說她就怕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她這條命都是僥倖被左大人救下來的,之後每多活一天都是老天額外的恩賜,所以什麼時候老天把這恩賜收回了,她都不會由絲毫畏懼。
可她怕的是這放在自己肩頭的任務出了岔子,眼睜睜看著辛姑娘重新落入虎口。
她們兩個女子,要離開這片土地,只要稍加喬裝,不難以尋常百姓的身份混出去。
可若是身邊多了這麼一隻白虎,一切就難說了。
但這些念頭不過是在她心中閃過。
辛紫是左大人託付之人,而她說白了不過是為其賣命的奴僕罷了,她有什麼資格去管主人能做什麼?
想到這些,竹本微微抿了嘴,道:“姑娘自己決定便是,竹本不敢越僭。”
辛紫聞言微微垂下眼瞼。
這就是竹本以她的方式在拒絕了吧?
辛紫又何嘗不知自己這一路出去可能會遇上多大的風險,剛剛折了一個黎元,現在竹本要顧及她的安危尚且應接不暇,更何況再加上這麼一隻礙眼的白虎?
道理她都明白,可她沒辦法放著玉塵不管。
阿褐突然不在了,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剋制住隨他去了的衝動,可想要離開這是非之地時,才發現困難重重,她手中的籌碼卻寥寥無幾。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是沒有想過錦衣衛指揮使趙誠如的生死,邢福大哥的去向,還有所有跟隨阿褐的人的安危。可她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算她想要回去救那些人,又拿什麼去救呢?她能否自救尚且是個未知數。
她努力不去想那些人那些過去的事,因為每每想起來都滿心的無力感。可積鬱在胸中的憤懣卻並沒有因為她的掩耳盜鈴而有絲毫消散的痕跡。
所以此刻玉塵出現在她面前,就算理智告訴她應該放棄這隻白虎,她卻做不到真的就置它於不顧。
辛紫下了決心,竹本自然不會阻攔。
兩人兩騎一虎繼續乘著月色往前去了。
可僅行了不足兩柱香的功夫,就遠遠聽見兩人白天守著的小院周遭一陣嘈雜,幾個衛兵厲聲呵斥著,甚至隱隱有短兵相接的清脆聲響傳過來。
玉塵低頭朝著響動的方向齜牙嘶吼。
辛紫與竹本面面相覷。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答案——黎元趕來了。
“姑娘且去那灌木叢中藏好,我去看看那邊的情況。”
說著順手將兩匹馬牽去一邊,原想要再伸手去夠白虎,手伸到一半看到它那衝著遠處呲出來的獠牙,只得訕訕地又縮了回去。
待竹本定了定神,剛朝前邁了一步,冷不防竟是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肩。她下意識地抽出腰間軟劍就要朝後刺去,驚得身後之人連退了兩部,高高舉起雙手來。
“年紀輕輕的一個女孩,為何總是殺氣騰騰。每次見了我都一定要拔刀相向呢?”
耳邊傳來黎元清亮的聲音。
竹本聞聲眉頭皺得更深了,滿臉的憤憤然,手中的軟劍卻是鬆了下去。
“你怎麼會在這裡?那宅子外面的響動不是你造成的?”竹本這問題問出來就沒打算等對方回答,若是黎元果真搖頭,她也必定不會相信。
黎元果真就挑眉望著遠處亂做一團的樣子,搓著下巴道:“幾個村子裡的小毛孩偷了鄰居家的雞蛋,我不過是替那些無辜的被偷的村民做了個順水人情,引得院子周圍的侍衛幫了個小忙罷了。”
竹本斜睨著他,相信這樣的小手段黎元是做得出來的。
“黎元!”
辛紫難掩心中歡喜迎了出來。
黎元聞聲勾起嘴角,心下想著總算自己回來還是有人歡迎的,轉身就要恭敬行禮。
“辛姑……喔——”
轉過身來,沒有看到辛紫那驚豔的面龐,卻和一隻白色的巨獸兇狠的目光對了個正著,黎元驚得腳下一彈,連著往後跳了幾步,右手三根纖長的手指警惕地插進腰帶裡。
竹本見狀眼中滿是鄙夷和不屑。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和自己有著一樣的身份和指責?這簡直是對左大人,對自己的辱沒。
不管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