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後院,唐寅忠從辛紫踏出房門的那一刻開始越發地瘋狂起來。
邢福幾次阻攔不成,因為顧及他身上的傷,又怕自己出手太重,出招難免猶豫不決。
唐寅忠卻少了這許多顧慮,只一心想要衝出門去,取辛紫的血救母親。
刀劍相接,幾次交手下來,一方不肯罷休,另一方也不肯放棄,房裡紫檀木的桌椅砸壞了好幾副,瓶瓶罐罐更是碎了一地。
索性屋子裡的人早早被清空出去,邢福在心中慶幸著,又抬頭望見唐寅忠有些深陷的眼窩和滿眼的戾氣,這才驚覺自己此刻面對的根本已經不是那個與自己一同翻越過大半個西邊大陸的阿忠了。
回過神來的邢福原本緊緊攥住的右手送開來,棄刀改用拳腳,只為了盡全力控制住失去理智的唐寅忠而又不傷了對方。
唐寅忠執劍一路橫豎接連衝著邢福刺過來,邢福左躲右閃,身子靈活擺動著,看似一味被動退縮,實則與唐寅忠的距離越來越近,直至最後與對方擦肩。
邢福瞅準時機果斷一步邁出橫擋住唐寅忠的去路,雙手交握住,以壺口抵住對方劍柄,雙璧交叉緊緊固定住對方執劍的手臂。
第一次純粹力量上的交鋒,邢福才感受到唐寅忠手上虛浮,根本是硬撐著與自己一戰,他猛地抬頭,看著對方道:“你不要命了嗎?”
唐寅忠哪裡還聽得進去半句話,握劍的雙手顫抖著,用盡渾身力氣要將劍鋒朝邢福逼過去。
這樣的力度於邢福來說想要抵擋住原本不算什麼,可看著唐寅忠臉色又白轉青直至如今接近黑紫色,知道他再多耗幾分力氣,就更危險幾分,只得一鬆手,趁著唐寅忠朝前倒去之時一個翻身轉至對方背後,一掌擊在他背後。
吃了邢福一掌,唐寅忠跪在地上,口中一口黑血盡數吐出,最後的一絲力氣也被耗盡,只勉強撐著身子跪在那裡,轉頭朝邢福看過去,正要開口說話,卻被床邊傳來的另一個聲音打斷。
“阿忠……”
母親虛弱卻清晰的呼喚聲傳過來,連同剛才邢福那一掌逼出的體內最後一塊鬱結於體內的瘀血,終於徹底喚醒了唐寅忠的理智。
他匍匐著朝唐夫人靠近過去,跪在自己孃親身邊,眼中淚光閃爍道:“母親,你醒了?”
確定唐夫人安然無恙,剛才的意外不過是一場誤會,與辛紫的醫術無關,唐寅忠應該再無理由加害於她,邢福這才鬆了一口氣,也再無意在這府裡多停留片刻,不理會床邊母子兩人,徑直推門出去,卻被眼前一幕驚住了。
這院子裡服侍的丫鬟小廝的屍體散亂倒了一地,連一個活口也沒有見到。
是什麼人下手這麼狠?而且就在與自己一門之隔的地方,竟然可以完全逃過自己的耳朵,可見來人暗殺技術之精良。
但邢福自然不會去在意或是同情這院中的無辜男女的枉死,他如今只關心一人的性命。
視線掃了一圈沒有見到那個身影,他三兩步跨進院子中間,開始在堆疊在一起的幾個屍體裡翻找。
感覺到異樣的唐寅忠拿劍撐住身體緩緩來到門邊,看到眼前一幕一個踉蹌險些倒下去。
看到兒子搖搖欲墜的背影,唐夫人詢問出了什麼事情。
唐寅忠一面慌慌張張敷衍著,一面快速關上房門,將母親與眼前一幕隔開。
自己則行至邢福身邊,痛心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因為被唐寅忠拖住才沒能及時趕出來救人的邢福在翻找了一通確定沒有找到辛紫的身影之後正滿心惱怒,此時見唐寅忠一副比自己還要失魂落魄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三兩步跨過腳下屍身來到唐寅忠面前,一把抓住對方衣領,可看到眼前少年眼中的迷茫和愧疚,到了嘴邊的惡毒語言卻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恨恨朝一邊啐了一口,道:“若是今日辛紫有事,我第一個繞不了你。”
這樣的教訓於唐寅忠而言早已經算不了什麼。
若是今日辛紫有事,他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
這一邊兩人努力尋著院中殘留的線索尋找辛紫的去向,另一頭與兩人僅一牆之隔的齊王府中,被一路追殺最終逼至一處地下密室沿著暗道走到盡頭的阿紫推開上頭頂著“藥監司”三個字的木牌的破敗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與暗道中一樣依靠著間隔的數盞油燈的昏暗燈光照明。適應了裡面的光線,辛紫的視線就再沒能從房間盡頭處的木架上挪開過。
應該說,她緊緊盯著的,是那木架上的人。
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