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硬,心裡頭也難免有些發虛。
穿越四個縣,輾轉三百多里,劉春雷和戰友們終於回到了部隊。
“四二九鐵壁合圍”之後的兩個月裡,曾玉良團長奉命帶騎兵一、二連線應冀中突圍部隊;況玉純政委則帶著其他人打游擊,白天隱蔽在老百姓家裡,夜晚去收容戰場掉隊人員。這期間,冀南又經歷了兩次大“掃蕩”,騎兵團減員嚴重,許多老戰士都犧牲了。
局勢嚴峻的時刻,每回來一個戰鬥骨幹都是讓人欣喜的事。團裡派大劉擔任二連二排的政治戰士。這個職位比排長低一點,比班長高一點,所以又被稱為“政治班長”或者“大班長”。
從河西街臨陣脫逃的王佔奎也回到了部隊。他是老兵,班上的小兄弟都不願意揭發他。劉春雷說:“老王,你自己想想,應該咋做才對得起劉金魁和崔連喜?”
“班長,我明白。”王佔奎就去政治處坦白自首了。
王佔奎進了騎兵團的懲戒隊,許得和、李樹茂卻從軍區的懲戒隊回來了。由於勞役期間的表現好,再加上軍區機關要分散打游擊,他倆都獲得了減刑釋放。回到騎兵團,李樹茂當四連的副連長,許得和擔任一連的副連長。
這麼安排是有原因的,因為四連有個疾惡如仇、剛烈如火的連長韓永正;一連有個文武雙全、深孚眾望的指導員孔慶忠,能管得住這兩位副連長!
孔慶忠是新調來的幹部,但騎兵們對他早有耳聞。還在地方游擊隊的時候,孔慶忠就以“一副眼鏡一把槍,一襲長衫一身膽”而聞名遐邇,是個能寫、善辯、會打仗的人物。他是大學生,還是孔子的七十幾代後裔。孔家輩分排字是“昭憲慶繁祥,令德維垂佑”,他比國民黨的財政部長孔祥熙還要高兩輩,所以有人開玩笑說:蔣介石、宋美齡見了孔慶忠也要喊爺爺。
劉春雷弄不清孔老夫子的家務事,他只知道孔指導員的毛筆字很漂亮,經他手寫的標語,不僅教私塾的老先生十分佩服,甚至連日本鬼子也跑去觀摩,“喲西喲西”讚歎不已。
第十三章受挫孫甘店(2)
1942年下半年,騎兵團的駐地在冀魯豫三省交界的元城一帶①。這期間,冀南軍區的幹部戰士大都換成了便衣,只有陳再道司令員還穿著軍裝。陳司令覺得軍事首長穿便衣會影響士氣,所以就軍容整齊地帶著警衛連到處跑。主力部隊中,只有騎兵團還穿著軍裝。由於兵種的特點,騎兵無法分散行動,整個團都聚集在根據地。
機關團體和步兵化整為零打游擊,騾馬就成了累贅,各單位都把馬匹送到騎兵部隊來,搞得騎兵團頭一次出現了戰馬比戰士多的情況。雖然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但大家想起來卻難免心酸。
元城附近是一分割槽的根據地,也是冀南軍區現存的最大地盤。說它“大”,其實南北寬不過十公里,東西長不足三十公里,騎上快馬抽兩鞭子就跑出了界,騎兵在這個狹窄地段根本施展不開。當時,冀中軍區的騎兵團被打垮了,一一五師騎兵團也退到太行山區改當了步兵。一二九師騎兵團該怎麼辦?一時眾說紛紜。
曾玉良團長堅持認為騎兵不能下馬,要主動出擊擴大作戰範圍。可是,去哪裡打仗呢?去群眾基礎不大好的地方打,老百姓埋怨八路軍惹麻煩,每次打仗都有群眾跑到敵佔區去,仗打多了會導致游擊區的人口大量流失;在群眾基礎好的地方打,老百姓很支援,可打完以後部隊轉移,鬼子就殘酷地進行報復,燒光殺光搶光,把群眾禍害得很慘。晚上,村幹部敲著鑼喊:“鄉親們,不要尋死啊,要活下去呀……”八路軍聽了,比打了敗仗還難受。
宣傳隊、政治工作隊每天都去游擊區搞教育動員,可咱們的思想工作比不上岡村寧次的治安措施更現實。經常是,辛辛苦苦講了大半夜,鬼子漢奸一進村,宣傳隊就得跑,幾個時辰的好話等於白說,老百姓還發牢騷:“成天抗戰,把鬼子抗到灶頭,抗戰也該到頭了。”下次宣傳員再去,人家就不開門了。
地方幹部也埋怨部隊:“你們不打幾場漂亮仗,害得我們沒辦法開展工作。”
打漂亮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部隊化整為零了,最大的單位也不過是一個連,別說打不下堅固的據點,就是在野地裡遇到敵人大部隊也頂不住。八路軍整天遊擊來遊擊去,除了騷擾還是騷擾,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沒事就去招惹日本,把鬼子招來了就趕緊跑。”到最後鬼子漢奸也肆無忌憚了,一出動就是五百一千的大隊人馬,走到哪裡搶到哪裡,根本不怕八路軍。
一二九師騎兵團是冀南軍區唯一保持建制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