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山的夜雨坪到棲雲山的國師殿,其間有一條地下密道可以貫通兩地。儘管當時年少,他心裡也明白這條密道意味著什麼。在他眼裡,師尊嵬崖子本是不世出的武林高人,可謂中原正道領袖人物。為這個意外發現,他原有的一切信念產生動搖,開始懷疑究竟何為家國大義、何為正邪兩立,直至後來與嵬崖子反目。在他決意下山前,嵬崖子曾交予他半本絕世心經,並要他立誓終生不對任何人提及這樁秘辛,更不能再次踏足密道禁地。但時隔多年,他終究還是違背了曾經的誓言——畢竟,李長歌與他師出同門,要解月隱麟身上毒患,嵬崖子是最後的希望。
密道入口隱藏在國師殿的假山之下。假山外圍建有華表和影璧,璧上嵌有“敕建兩儀殿”五個大字。百里雲驍憑藉舊時記憶,很快找到了印象中的兩儀殿。但就在他開啟密道封石時,突而鐘鼓齊響,驚動了全殿上下。驟然點起的火把沖淡了夜幕,把周圍照得亮如白晝。
月隱麟貴為皇子,且自幼拜入國師門下,國師殿上上下下沒有不認得他的。因而當巡衛的目光掃過昏迷不醒的月隱麟,便知大事不妙,即刻通傳國師去了。其他人圍成一圈不敢擅離,卻也沒有任何舉動,只是竊竊私語。
等待的過程總是煎熬。百里雲驍深感時間不多了,正欲強行帶人進入密道,就見圍觀的人群一面口頌“恭迎國師”,一面自覺從中間分成兩撥。而後一個盛裝打扮的俊顏男子穿過人牆,徑朝百里雲驍伸出手去。
“把人給我。”
百里雲驍心知此人沒有惡意,但仍是搖頭,“來不及了,他被李長歌暗算身中奇毒,危在旦夕。此毒世上唯有我師父能解,我要儘快帶他趕往祁蘭山。”
一席話聽下來,國師似在極力隱忍什麼,表情陰晴不定,“就憑你剛才那番話,我也絕不能讓你活著離開這裡。”
“前輩若執意如此,恕晚輩得罪了!”
百里雲驍語罷雙刀出鞘,出手即是紫電貫雲的連環快招,教人應接不暇。趁著刀勁未退,他背起月隱麟自密道入口一躍而下,豈料背後凌厲掌風隨即穿堂而過,竟硬生生將洞口的封石震成無數碎石,朝著密道紛紛砸落。為免傷及月隱麟,百里雲驍不得已退出洞外,又見國師一雙冰凌凌的柳葉眼冷冷盯視著他,“有其師必有其徒,嵬崖子教的好徒弟。”
“前輩既認得我師父,何不看在他的薄面上網開一面?”
百里雲驍不提便罷,眼見國師又要變臉,忽聞一道清冷女音傳來:“哥,讓他走吧。”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一個身段纖細的絕色女子坐在輪椅上,由女侍推著向前行來,所經之處暗香縈繞,沁人心脾。
百里雲驍凝眸看清來人,倏地有些神情肅穆。
那女子卻不看他,仍是望著國師道:“百里雲驍說的沒錯。李長歌一心想置景歡於死地,他下的毒只有嵬崖子能解,再拖下去,恐怕藥石罔效。”
“璇璣,這裡沒你的事,回屋休息吧。”
國師皺著眉頭,顯然不欲多談。冰璇璣看似柔弱的淡然一笑,不容置喙的朝百里雲驍道:“還不快走?楞著做什麼。”
百里雲驍盯著她欲言又止,終沒能說點什麼,只微一頷首致意,轉身攜月隱麟潛入密道,須臾便在人前消失了。
國師待要發怒,又被冰璇璣搶了先道:“有什麼話,也要等他們有命回來再說。”
“哼,你以為他們走了還會回來麼?”
“放心吧,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國師冷冷一哂:“何以見得?”
冰璇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並未多說什麼。
祁蘭山,夜雨坪,四季山色滴翠,風景十年如一日。
抬頭環顧,冷峰傲凌九霄,紫青劍閣的匾額在煙霧繚繞中若隱若現,高聳入雲的石階宛如天梯。百里雲驍用大紅披風裹著無知無覺的月隱麟,一步一步拾級而上。
劍閣大門緊閉。裡面原有個小童正在搗藥,聽聞動靜便捱到門邊開了條縫。透過細隙可以窺見來人懷裡還抱著一個人,似乎病得很重。
“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外頭風大,讓我們進去再說。”
小童想想覺得也是,便聽話的把門開啟。那一瞬間山風疾卷而入,小童瑟縮著跺了跺腳,將來人一路迎進了樓堂。
“其他人呢?怎麼只你一個?”
百里雲驍四顧之下沒有發現別人,心中不免疑惑。
小童乖覺的道:“你來得不巧,師兄們前幾天都下山去了,這裡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