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把刀劍同時舉起; 亮出滿堂雪光。
江重雪手腕翻起; 金錯刀光華乍現,逼人耳目。
和江重雪站得最近的是莫金光; 他與江重雪一起出手。
這正殿容納了這麼多人,本就顯得不夠寬宥,此刻更為逼仄; 無法供人施展開手腳; 動靜大一點,可能帶出的氣勁會把屋頂都掀了。
江重雪的金錯刀貼著那人的衣袂自下而上划向他脖子,騰挪轉移十分之快。
誰知對方上半身一貓; 低頭從莫金光的劍和江重雪的刀下滑了過去,隨即人直接坐在了關帝像前的一張桌子上。
說坐有點恭維他了,應該說是躺。
他腿長手長,把桌子當做了床; 晃著他一條長腿。
桌子是陳年老木,下盤部不穩,被他坐得咯吱咯吱地搖; 然後他抓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杯茶; 咕嚕一口喝光。
這一連串的動作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速度極快; 眾人尚未反應,他已經在喝第二杯茶了。
他背雙劍,眼角一顆勾人的淚痣; 五官不比江重雪,氣度不比楚墨白,但他的清俊又是江重雪和楚墨白不能相比的,沒有江重雪這樣濃重,張揚一笑之下如風光霽月,恍然覺得缺了光線稍顯暗淡的屋子都為之亮了一亮。
他的臉早已刻成畫像傳遍江湖,南山認出他來:“洛小花!”
洛小花把手一舉:“喲,正是在下!”
他眼睛笑得晶晶亮亮的,黑袍穿得不像其他人這麼一絲不苟,他袍帽沒蓋在頭上,腰帶也未束,衣襟敞開著。
他正在桌子上伸腰扭胳膊,周圍數把劍落在他脖子旁,他只好把脖子伸得極長像只待宰的雞,“咦,你們幹什麼?”
陸藉一個箭步衝向前,眼睛裡幾欲充血:“讓他們把陸蘊放了,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刀劍不長眼,當心點,當心點,”洛小花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推開那片薄薄的刃,提氣揚聲道:“陰公鬼母,快把抓來的那小子放了,不然人家就要我的命了!”
外面當真有人回他了,是那個趕屍女的聲音,便是陰公鬼母裡的鬼母:“要你的命又不是要我們的命,你叫我們作甚。”
洛小花氣急:“人是你們抓的,又不是我抓的,憑什麼要我抵命,你們這對賊夫妻有沒有良心啊!”
陰公道:“方才我們還沒走脫你就讓人放箭,到底誰沒良心?萬一我家婆子被射死,你就是十條命也抵不過。”
洛小花裝傻到底:“我什麼時候讓人放箭了,那明明是綠先生讓人放的!”
外面若真有一個叫綠先生的人,恐怕就要被洛小花氣死了。
說曹操曹操到,屋頂上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我什麼時候讓人放箭了?”
廟裡的眾人赫然抬頭,有人在屋頂上。
洛小花硬著頭皮耍無賴:“不是你,那就是伏阿讓放的。”
伏阿就站在綠先生的身邊,聞言道:“洛小花。”
洛小花嚇得差點沒從桌子上滾下去,果然背後不能說人。
這幾人插科打諢,沒一句正經的。陸藉忍耐不住了:“把陸蘊放了!不然我立刻殺了你!”
洛小花大聲求救,外面陰公鬼母笑道:“殺了他,快殺了他,你殺了他簡直就是為我教造福,以後都不必再聽到他那把像鴨子一樣的聒噪聲音了。”
洛小花哇哇亂叫,陰公鬼母寬慰他:“洛三護法,莫急,黃泉路上我一定不叫你寂寞,他若殺了你,我即刻便殺了這姓陸的小子,讓他給你作伴。”
這一言頂萬句,威脅得恰到好處,陸藉雖還是沒有收劍,但他也不敢下殺手了,只好轉頭去看陸奇風。
陸奇風老練,知道對方不會輕易放人,也不費口舌,靜觀其變。
周梨認得這幾人,她在黑暗中仔細地辨認,記憶回到四年前,破廟裡,那四個穿黑袍的避雨者,除了那個女子外,其他三個均已到場。
彷彿輪迴,四年後,又是在另一間破廟裡,她又看到了這幾人。
“陰公鬼母?”江重雪輕聲唸了幾遍,心頭震驚。
周梨小聲道:“重雪哥哥,你知道他們?”
江重雪道:“嗯。二十年前,這對夫妻橫行江北,下毒連害幾十名武林高手,他們行蹤詭譎少露形跡,江北各門各派想要抓住他們卻無從下手。那時候說起製毒方面的高手,就屬這對夫妻了。”
眾人都聽到了江重雪的話,耳朵豎起。
周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