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連忙舉眸向上看去,卻見那房樑上垂下了兩隻黑色的靴子。
隨後,那靴子向後一蕩,刷地一聲,一個人便輕輕落在了地上,恰好便落在傅珺身前兩、三步遠的位置。
斜飛入鬢的長眉,冷若寒冰的星眸,左頰上一道明顯的傷疤。不出傅珺所料,這位樑上君子正是她的好同學——孟淵。
此刻,孟淵的唇角含著一抹淡笑,正垂眸看向傅珺。
一見是他,傅珺的心裡不知怎麼莫名地便是一鬆,便開言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孟淵唇角的淡笑濃了一些,語聲低沉地道:“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
傅珺不由語塞,想了一想便又問道:“你看到了多少?”
孟淵目視傅珺,唇邊的淡笑驀地便有了些冷意,兩手環於抱胸前道:“盡在眼中。”
傅珺愕然,又不死心地追問道:“你從何時開始在上頭的?”
孟淵長眉微挑,道:“我進來後不久,你便帶著你的丫頭進來了。”
傅珺聞言一愣,隨後不由氣結。
合著這傢伙一見她來了就上了房頂,這簡直就是/偷/窺。
這般想著,傅珺便問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這般行徑,與那宵小之徒何異?”
第353章
孟淵毫不動怒,淡然地道:“我可從來沒說我是君子。”說到這裡,他的眸中便露出幾分玩味的神色來,看著傅珺道:“再者說,你不也曾經藏頭露尾麼,諳人小廝?”
傅珺微微一怔。
她料到孟淵很可能知道了她的一些事,卻沒料到他當面就問了出來。
然而奇怪的是,這種感覺居然並不壞。
傅珺甚至還覺得鬆了口氣。
在這個時空裡,終於有了一個傅珺可以稱之為“熟人”的人。她不必為了怕親人擔心而故意隱藏,不必為了怕引起長輩的不滿而偽裝出懂事乖巧的樣子。
她終於可以在一個既不是親人,又與她沒有太多利害關係的人面前,稍稍地將偽裝的假面掀起,露出一點本來的模樣。
反正孟淵看到的已經足夠多了,再多上那麼一兩樣也沒什麼。
更何況,一個能夠到姑蘇去看審棋考的人,其與傅庚的關係也絕對不一般。
如此一想,傅珺便立刻平靜了下來。
她神態自若地看著孟淵,清清淡淡的聲音一如往昔,平靜地道:“孟少公子且莫說我,只說說你的臉怎麼不黑了?我分明記著那時候你臉上可是沒有刀疤的呢。”
傅珺的鎮定反應,顯然出乎了孟淵的意料。
他定定地看著傅珺,那雙宛若凝冰的眸子裡,似是有了幾痕細微的裂痕。
沒有想像中的大驚失色,更沒有孟淵以為的惶惑不安。被他一語點破身份的女子。神色淡然得就像在聽一件頂普通的事一般,不僅毫無慌亂,還反將了他一軍。
孟淵“嗤”地笑了一聲,又向傅珺上下打量了兩眼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訴別人?”
傅珺淡淡地看了孟淵一眼,道:“你就不怕我說出你的事?”
孟淵凝眸看著傅珺,傅珺亦回視於他,並未避開。
不知何故,孟淵只覺得對面那一道清冽若寒潭的眼波,不像是凝在他的臉上,倒似是在他的心上滾了幾滾。他的心剎時間像是被一隻手輕輕握住。又緩緩放開。
於是。孟淵那如同淬了冰的眸子裡,便開始有了一些細碎的微光,斑斑點點,落在了傅珺的臉上。
也許是春風太暖。暖得人的心也跟著柔軟了起來。傅珺看著眼前的少年。一瞬間似是時光倒轉。又回到了兩年前那個燈火絢麗、喧鬧盈耳的黃昏。
暮色四合的街頭,少年的昳麗身姿便映在浩渺星空下,皎皎朗朗。宛若山上明月,宛若雪中白樺。
傅珺微微垂下眼眸,有些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同時心裡又覺得有幾分好笑。
她怎麼跟個小孩似的,居然和人玩起了“比眼神”的遊戲來了。
垂下眼眸的傅珺自是不曾發現,她對面的那個少年,臉上也有著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一陣微有些難堪的靜默,在兩個人之間瀰漫了開來。
過了好一會,孟淵輕咳了一聲,語聲沙啞地問道:“棋考之案,是你審的罷?”
傅珺凝視於他,反問道:“喬裝小廝,所為何來?”
孟淵垂眸看著傅珺,二人互視片刻,也不知是誰起的頭,兩個人的臉上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