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牛,他居然打了綁腿,身後還背了把大刀!”張松齡笑了笑,主動向孟小雨解釋,“那是游擊隊的標準打扮。那天跟鬼子打仗時,伍隊長和他手下的弟兄,都打著同樣的綁腿!”
游擊隊物資匱乏,發不起統一的軍裝。所以只能用一些特殊的方法,將自己與普通百姓區別開來。從腳踝處一直打到膝蓋的綁腿只是其中之一,還有幾項,張松齡其實也不確定,但用來辨別大牛此刻的身份,卻已經足夠。
第一章 山居 (六 下)
在孟大叔下葬的那天,大牛曾經拖著他娘一起來拜祭過。可當場就被孟小雨舉著哭喪棒子砸了出去,連一句致哀的話都沒來得及說。這回,孟小雨的反應也和上次差不多。才不管大牛現在身上穿的是誰家的衣服,從地上撿起塊石頭,抬手就朝對方腦袋上丟,“滾,你又來幹什麼?!我爹不吃你們家的乾糧,趕緊給我收拾了東西滾!”
她久病體虛,力氣還不如正常時候的一半兒大。石頭距離大牛老遠,便軟軟地落在了地上。陪著大牛一起來給孟大叔上墳的幾個年青後生趕緊跳起來,抱著腦袋向孟小雨解釋:“乾糧是我們幾個買的,我們幾個小時候都吃過孟大叔肉。不是,不是,是吃過孟大叔,不是不是,不是。。”
他們幾個都是龍泉寨的後生,想表達的真實意思當然不用解釋也能被孟小雨聽明白。可孟小雨一見到大牛,耳邊就會響起大牛娘說過的那些難聽的話,憤怒之下,哪還管會不會殃及無辜。又向前踉蹌著跑了幾步,彎腰撿起一塊更大的石頭,“滾!都是些沒良心的白眼兒狼。我爹才不想看到你們。統統給我滾,要不然,我挨個給你們幾個開瓢!”
幾個後生深知她肯定會說到做到。趕緊又抱著腦袋閃開了幾步,同時大聲喊道:“小雨,小雨,別動手。我們這就走,這就走還不成麼?我們都加入游擊隊了,下次回村子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咱們從小一起玩到大,臨走之前,好歹也過來跟你說一聲!”
“對啊,我們都要打鬼子去了,說不定哪天,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過去的事情,就都忘了吧!”
“小雨,你也趕緊好起來!游擊隊也收女兵!”
。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所有話都是直接發自內心,根本不考慮太多雜七雜八。孟小雨從戰場上走下來過,心中清楚鬼子的戰鬥力是多麼強悍。想到這些夥伴們也許今後永遠再見不著,目光中的恨意立刻大為減弱,慢慢將舉著石頭的手臂放下,喘息著道:“那,那你們都,都保重。打仗,打仗的時候,千萬別,別逞英雄。我是說沒把握的時候”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保重!”年青人們立刻高興起來,鬆開捂在頭上的手,大聲回應。
大牛剛才一直躲在同伴們身後,此刻聽出孟小雨說話的語調變軟,也鼓起勇氣走了出來,抬手向對方敬了一個蹩腳的軍禮,“小雨,哪(我)”
“滾,我剛才的叮囑,不包括你!”孟小雨剛剛舒展開的眉頭立刻重新倒豎,瞪圓了眼睛呵斥。
“哪(我),哪也參加游擊隊了!”大牛被瞪得心裡直髮虛,半低著頭,大聲強調。“那天的事情,哪娘,哪娘。。”
“你娘怎麼樣,不關我的事情!”沒等他把話說完,孟小雨立刻再度舉起石塊,“你滾,再不滾,別怪我下手狠!”
“我只說一句話,只說一句話!”大牛一邊後退,一邊將雙手舉起來,大聲討饒,“一句話還不行麼?殺人不過頭點地。”
“你就讓他說一句吧,要不然他根本沒心思殺鬼子!”其他幾個年青人同情大牛的遭遇,紛紛上前用身體擋住孟小雨的視線,同時開口幫腔。
孟小雨已經將石頭舉過頭頂,聽了這句話,就沒有立刻砸下去。而是回頭看了一眼跟在緊自己身邊的張松齡,抿著嘴命令:“那就趕緊說!誰也別想賴在這裡!”
“哪(我)參加了游擊隊,正在學打槍。你放心,等哪(我)學會的本事,你爹的仇,哪(我)一定給他報!”大牛如同遇到大赦的死囚一般,迫不及待的表白。
“用不著!”孟小雨根本不想領情,向後退了半步,將頭依進張松齡臂彎。跟她的張大哥相比,大牛簡直就像個還沒長大的毛孩子。無論怎麼做,都很難讓她感到絲毫興趣。
也許是被孟小雨的動作給刺激到了,也許是在游擊隊長了本事。平素老實木訥的大牛口齒突然清晰起來,挺直腰桿,大聲補充,“哪不光是為了孟大叔一個人報仇,哪還要為周圍那幾個村子的鄉親們報仇。如果不把鬼子趕出中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