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老太臉拉得挺長:“這話要看怎麼說,誰來說。”
梁寶問下去,仇老太恢復了幹部腔說:“過去是父母包辦子女婚姻,反掉了;現在子女想包辦父母婚姻,也辦不到!”說罷,邁著大腳走掉了。
梁得財聽後哈哈大笑:“不愧是當幹部的!咋樣,把你捅得夠嗆吧?我早就說了,要講動嘴皮子,這附近沒一個是她對手。在副食店那陣兒,人家就是大肉組長。
大砍刀一揮,啪!指哪兒砍哪兒。咱也沒少沾人家光兒。別的買肉的都有意見了:怎麼他買的都是肥的,我們全成了瘦的。我說:嘿!這氣兒可鼓不得,你兩瓣屁股還一瓣大一瓣小呢。“
梁寶威脅說,如果梁得財和仇老太不給他找到單位和住處,他就賴在這鋪炕上,打死也不走。梁得財罵他胡攪蠻纏,說繼母雖然是老太太,畢竟也是女人,他們老兩口總有些不該讓他知道的事。駕到後來,梁得財承認他們巳想了辦法,前大肉組長已經送過好幾次肥豬肉了。“現在這雞巴人,心黑著吶!你送一座金山去,他也不嫌多。他吃了你,都不帶吐骨頭的……”
十九
梁寶進街道印刷廠當了門衛
梁得財說:“操!好幾十斤肥肉。那膘,流油……這廠不熊,文化部門,一個個識文斷字的……”
印刷廠在一條骯髒的小衚衕的儘裡頭,廠門口下水道漏了,一灘腥臭的糞水上漂著手紙和別的雜物。廠牌掛在一個磚垛上,旁邊一堵牆寫滿了“XX X我操你媽”
一類髒話。沒等進門,就聽見裡面笑聲喧天,其中夾雜著男人的叫罵求饒和女人得意的開懷大笑,後者蓋過了前者。梁寶想,這廠裡女工可不少。
一進廠門,就看見四個女工正在夯一個黃頭髮男人。她們分別拽住男人的胳膊和腿,圍觀者整齊劃一地喊著號子;一、二、三一摔!一、二、三一摔!摔字出口之際,就是黃毛男人身體落地之時。喊一二三時,他則被拋往半空。圍觀者二三十人,女工居多。四個操作者都超不過二十歲,她們興高采烈,在一陣陣歡呼聲中,把黃毛越拋越高。黃毛叫爹喊娘,一次次夯在塵上飛揚的泥地上。夯到後來,黃毛真的火了;他叫罵,威脅,喊疼。女工們還不願撒手,一看來人了,她們才一鬨而散,把黃毛扔地地下。
梁得財碰碰梁寶,小聲說:“他就是黃廠長。”
空地上只剩黃毛一個人,看來他真被夯得夠戧。他在地上躺了一會兒,四肢伸展,嘴裡罵著:“這些該死的小X !”梁家父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幹僵著。黃毛看見來人,兩手托地站了起來。
梁得財忙上前打招呼。
黃毛看著梁寶,他拍拍腦門,似乎想起這碼事。“你們看見了?”他問。
“黃廠長和工人打成一片。”梁得財說。
“這幫小X !整輕了,閒的!”黃毛罵。
遠處,幾個女工往這邊看,捂嘴笑。
“再叫你們笑!”黃毛撿起一塊磚頭扔過去,女工們嗤嗤笑著跑開了。
黃毛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磁磁實實,象塊糞坑裡起出來的石頭,肩膀寬,胸脯厚,脖子粗,頭臉碩大,腿略短,肚子略凸,一隻肩膀高於另一隻,走起路頗象乘風破浪的舢鈑。他的頭髮黃焦焦的,由於好些天沒洗,粘得打絡。他的眼睛看人時一隻上一隻下,眼珠溜溜轉,眼自給人印象深刻。梁寶心裡猜想:這人三十七、八,光棍一條,熊事幹了不少,說不上媳婦,在家裡也不是孝子。女工們在他手下,家長和丈夫們別想有安寧之日。
梁寶當了看大門的。
當晚,黃毛就來看望梁寶。傳達室有六平方米大,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一把破椅子。梁寶接上電源,煮了兩袋泡麵。還沒煮好,黃毛進來了。梁寶忙讓坐。
黃毛坐在床上,往地上喀了一口痰。好在痰落在泡麵一尺多遠的水泥地上。黃毛問梁寶這活兒咋樣,梁寶順水推舟感激一番。黃毛說想和梁寶嘮扯嘮扯,還含蓄地表示了想來幾盅的願望。梁寶脫褲子,黃毛驚訝地看他脫。梁寶露出褲衩,艱難地挑斷線頭,從小兜裡起出兩張十元票子。黃毛負責照看泡麵,梁寶去衚衕口熟食鋪買來燒酒和豬頭肉。
第一杯酒下肚,黃毛就對梁寶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咱哥倆準能尿到一個壺裡。”
梁寶說:“那時你還提在四個丫頭手裡。”
黃毛嘻嘻壞笑,眼睛也斜了,他充滿甜蜜回憶地望著梁寶,說。“瞎!”
梁寶循循善誘,黃毛說:“不瞞你說,開頭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