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聞言果然迴轉臉來。
四朵小花頓時飄零在風中。
燕舞瞬時變回暄城,雖不至像三三當時那樣震驚慘叫,渾身還是劇烈一顫,鳳目盯緊了這張臉——“二老闆牧白……”
心念電轉,手已扶劍。
“暄城將軍向來可好?”牧白還魂,殷勤依舊。
他的笑像罌粟,不知不覺流露毒意。當著暄城的面,就慢慢坐下,把玩起石桌上一隻小肉鶴來。
鶴劫放。
暄城瞳孔立時緊縮,也當下有了計較。
劍立馬出鞘,他說:“二老闆也來賞苦葵?本座還有公事,恕不奉陪了。”
轉身欲走。
男子篤定地坐在那裡,聲音柔和,頭都不抬道:“故人相見,不聊兩句就想走嗎?”
暄城劍尖抵地,一個怔忡,手幾乎要摸上自己的手臂。突然間,奇痛自經脈處升起,身軀禁不住顫抖不停。迴轉頭,故友還在耍弄著小肉鶴。
小肉鶴的眼珠對著自己,神情嚴峻。
這樣的表情實在太過熟悉,在府中,也曾在灘邊見過很多次。
暄城回以一笑,即已入局,再作出一副凜然狀又有何用。
立立直,將劍小心翼翼回鞘,車路將軍笑眯眯問:“二老闆此次相邀,究竟有何吩咐?”
牧白輕輕將手中鶴放回石桌上的法術圈內,作出相邀的手勢,口上道:“將軍請坐。”
小肉鶴依言坐了下來,面朝著牧白,目露哀意,求情似得。
暄城見狀,按著劍鞘的指節都一陣一陣泛著白,身體是四平八穩坐了下來,面色卻隱在山風裡紅得很可疑。
牧白滿意一笑,提醒著:“暄城,我們聊聊故舊情意,大老闆無浪也居中一起聽一聽。將軍的血內入了蠱,還是不要妄動為妙,更不要將手放上桌面去碰大老闆,我會生氣。”
生氣的二老闆是個什麼樣子,他們都沒見識過。
只見他收起笑,凝視遠方,蜿蜒的山的輪廓線,起伏著綿延到銀白結界,結界那頭是三三的故鄉,魔教。
牧白唇邊是刺眼的日光,抬手輕揮,動作溫柔,就和在黃泉路33號二樓擦古董的神情差不多。
山的輪廓線如畫卷上的墨印,片刻間被利器截斷,只剩平整的一條直線。
將神力無窮的手掌收回,二老闆滄桑萬分道:“我不會使什麼劍招,你們看到了,只有這些能耐而已。”
暄城愈加沉默。
這些能耐已經相當相當驚人。聰慧如他,不難猜出牧白與諦望獸千絲萬縷的關係,也難怪小柿子殿下會千方百計厚顏無恥跑來謀劃自己的血。
當初真不該一時心軟,將二老闆尚溫熱的身軀賜給黑洞之中的小小諦望獸。
今日之事,應無善了。
“恭喜二老闆得了諦望獸之功!”暄城試探地一問,引來對方空洞的表情,似乎踩上了美男子的痛處。
“將軍當日在地府對牧白的種種恩情在下銘記於心,順便也想問候一下貴師座的安好,重光元帥,他還好嗎?”
“你……”暄城的笑顯得勉強:“二老闆,不如先了斷我們之間的恩怨。”
牧白的手拍在石桌上成了節奏——“啪,啪啪,啪啪啪啪。”
最後一次見那個天神是在通亮的元帥府殿內。
見過太多次,每回都差不多,那張臉桀驁無禮,盈盈燈火下,仍然看不清晰他眸子裡的光亮何來,元帥也從來不願認真直視階下卑微的欲奴。
鞭刑,□,也有幾次會強行灌酒,剔透的酒液順著二老闆的臉流向錦衣玉袍緊裹的身軀,仰著臉,在濃烈的瓊漿後勁中數著大殿頂的橫樑,有時候兩個半醉的男子一起數,冰涼的兩張臉,看著橫樑在幻覺中砸下來,無邊落木,將一切試煉終結,於是不約而同放肆地笑起來,笑聲蒼涼而跌宕,終於在元帥的用力挺身而入後不再響亮。
即使身體完全貼合在一起了,他叫得也是另外一個名字,無數遍的“四郎”,猶如半空降下的帷帳,使施刑男子的動作稍微放柔放緩,似乎帶了一點朦朧的愛意,他身下的牧白也在這名字的麻醉下得以稍稍喘息,舒展眉頭,想一想爹孃,以及人間的好友無浪。
雲霧散開,一覽眾山小。
牧白陡然從骯髒記憶裡回神:“暄城,把劍放下。”
燕舞審時度勢,不肯放下,反而拔劍相向。
二老闆此刻好比水中月,根本無法近身,他只是坐在那裡,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