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就等於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杜知書是不可能選擇放棄他師兄的。
再等,又能等到什麼?等不到願意和他遠赴天涯的杜小蠍了,等不到心裡頭只裝著他百川哥哥一個的杜小蠍了,等不到了……
那他還在這等
什麼呢?該離開了……
「不,我不離開。」林百川搖搖頭。
他答應過的,他答應過杜知書會等他,答應過杜知書絕不離開他的。
「又是何必……」
小魚乾雖白目又常有蠢行,但旁觀者清,況且他三百年的資歷也不白混的,眼前這情況他一目瞭然啊……
一個是放不下他師兄的寡斷之人,一個是全心全世界就只有對方一人的殭屍,誰註定要吃大虧,誰註定辜負誰,哪個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林百川臉上那始終淡然的神情,與其說是冷靜,更不如說是一種帶了絕望感的無可奈何……二十多年來總是氣傲又單純的年輕人,他可曾遇過什麼叫做失落和失望?強撐著精神安慰著杜小蠍的同時,他是否也懂得怎麼自我安慰?
杜知書那沒腦袋沒神經又死沒良心的,他師兄那廝又那刻薄樣……留下來,肯定會有更多的委屈和隱忍等著林百川。
林百川見小魚乾噘著嘴面色泱泱不快的樣子,想到先前他和杜若水處得不愉快,怕是一刻也不想留在這,於是體諒地說道:
「你可以先離開。」
「離開!?」小魚乾漂亮的眉毛一挑,咬牙切齒地說道:「杜大天師還沒給我找到一個八字和樣式好的魚身體耶,我這麼離開不便宜了他?我也不走!」
老子不走,兩個對兩個,要林百川受了委屈什麼的,至少還有人幫著他叫囂壯聲勢!
小魚乾打定主意,就逕往那小草房走去。
草房像是多年未有人進出了,門一推開整個煙塵瀰漫,草屑飛滿天,堆放的一些花盆鐵橇也是破得破鏽得鏽,除了門以外也無其他的窗戶,昏暗低矮,黴味四散。
小魚乾一看臉皺成了包子,這環境有夠差,比他們途中暫宿的山洞還差!
可林百川卻什麼也沒說,在院子裡撿了只破爛掃把稍微整修一下,便動作迅速手腳俐落地收拾打掃,再弄些乾淨的乾草乾葉來鋪著,沒多久就給他收拾出一塊可坐可臥的小空間來。
打理完畢,看離天明還有些時間,他又出去弄了些野味回來,生火做飯,一些給小魚乾解飢,一些放在火堆旁溫著,怕杜知書早上肚子餓了沒東西吃,給他當早餐留著。
「幹嘛留?你想著他也許他根本沒惦著你,你幫他留了他也不見得來吃,說
不定人家師兄給他準備了好料相迎,說不定他光是照顧他師兄就廢寢忘食!」
小魚乾看他那體貼的行為,看得忿忿難平,雖知傷人,但忍不出這諷刺刻薄的話就脫口而出。
「我也是這麼想的。」
沒料到林百川卻這樣回答,回答完後還拿了大片的芋葉小心翼翼將飯菜遮蓋好擋灰塵……
弄完後,才爬上那堆乾草堆,脫了外袍蓋住頭臉,翻身睡去。
小魚乾無言地望了望留在火堆旁的愛心飯菜,再看了看那蜷縮在陰暗牆角邊草堆上修長的身影,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其實情愛,哪個不都是自找的?還能怪誰?
小魚乾在心中暗自決定,他這輩子,絕對不要愛上哪個誰,絕對不要將自己的喜怒哀樂懸在另一個誰的身上……那種自討苦吃的事情,他小魚爺絕對絕對不碰!
揪著胸口衣襟的十指幾乎要掐進那單薄的皮肉中,牙齒被他緊咬得嘎嘎作響,卻沒有任何一絲痛苦的□或哀聲從齒縫間溢位,身體深處的疼痛幾乎是要衝破皮肉狠狠竄出,連那淚水都不受意識控制地從眼角滑落,但他卻忍著,弓著身子將自己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忍受著椎心刺骨的疼痛。
每日,每個日出和日落之時,每一次陰陽相推替換之際,就免不了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
這都是他應得的……杜若水知道,這都是他以妖邪之術強取了他人生命的後果,而他這早被劇毒侵蝕得殘破敗壞的軀殼無力關住如此鮮活的命,那不屬於他的命,不斷叫囂著要脫離……
他並不害怕死亡,死一次也是死,死兩次也是死,死亡的滋味,他早就嘗過了。
可他害怕再死一次,就永遠沒機會再見到他朝也思暮也想的人了……更別提那奢望了二十幾年的相守,而冰封埋藏了二十幾年的深刻愛戀,也再無解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