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屋簷高低錯落,偶爾有飛揚的屋角衝破迷霧,黛瓦白牆,青石小巷,或深或淺,或遠或近,與岸邊的垂柳形成一幅絕美的水墨畫。
然而距此往南四五里,卻與城內坊間的氣氛截然不同。
樹木環繞的山腳之下,一大塊平坦的農田中央有個村子,只有四十餘戶人家,炊煙裊裊在雨霧中飄起,四周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此處房屋矮小破落,中間只有兩棟房舍高大精美,與坊間屋舍類似,顯得極為突出,其中一棟是村裡的祠堂,另一棟卻是冉府莊子。
冉府的莊子廳堂深廣,儀門精雕,院子不是很大,風從過道能夠直接吹進主屋,屋內木板鋪就的地上有些返潮,整個屋子裡極為陰冷,簾幕猶如浸潤了水一般,顯得極為沉重。
冉顏頭昏腦脹地躺在草蓆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情形: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自己躺在一個比旁處地面略高的木臺上,四周用細細密密的竹簾做幕,把臥睡的地方圍起,她身下則是幾層厚厚的草蓆,身上蓋著水粉色的綢緞薄衾,衾褥面上是蘇繡芍藥,雅緻精美。
她記得自己,正準備去停屍間驗傷,卻被人……謀殺了!而且是被折損第三、四節頸椎,就算僥倖不死也得癱瘓……
冉顏滿臉訝異地撐起身子,腦中一陣陣發暈,許多畫面閃過,畫面中自己是一名古代女子,大唐,貞觀年間,她是名門嫡女,生母過世,五年前開始惡疾纏身……
畫面如快速切換的幻燈片,過大的資訊量湧入,令她頭疼欲裂,剛剛支起的身子又跌回塌上。
咬牙忍了許久,疼痛如潮水一般退去,冉顏不由得輕鬆地呻吟了一聲。
記憶十分混亂,即便如此,她也捕捉到了自己腦海中關於古代的一部分記憶——冉府的十七小姐,與自己同名,也叫冉顏,因為纏綿病榻,久治不愈,兩年前被送到莊子靜養。
說是靜養,還不如說是“發配邊疆”來得貼切。
“騙人的吧……”冉顏喃喃自語,這明顯像是到了古代。
她是徹底的無神論者,對於穿越這等事,她的診斷是:前幾天不慎看見電視上的穿越劇了!因而大腦進入深度睡眠時,不自覺地做了這種荒謬的夢。
冉顏閉著眼睛許久,卻是沒有絲毫睡意,心中驚濤駭浪遠不似表面這般平靜,多少年的認知讓她不相信神神鬼鬼,可近在眼前的一切,身上絲綢的柔滑觸感……真的只是夢?
她倏地爬起來,撐著虛弱的身子下了床榻。
頭重腳輕,有些眩暈,站在原地稍微適應了一會兒,略微好了點,冉顏才開始仔細打量所處的環境。
透過竹簾隱隱能看見外面是層層緞綃相間的帷幔,水粉牙白,無一不顯示出女兒家的秀氣嬌柔,屋內只有幾張矮几,簡簡單單的擺設,卻透出別樣的風雅。
冉顏撥開簾幕,入手的真實感,讓她幾乎忘記了呼吸。
簾幕之外依舊是矮几,只是牆根處的矮桌上多了一面盆口大的銅鏡,鏡中對映出一個模糊而纖細的身影,一襲淡黃羅衫,青絲披散直至腰臀。
距離這麼遠,雖然只看見模模糊糊的影子,但冉顏知道那並不是自己!她木然地低頭看見自己白嫩卻毫無血色的小手,腦子裡嗡的一聲,身子搖搖晃晃的癱軟在地上。
冉顏對人體再熟悉不過了,根據這個手掌的大小以及面板和骨骼特點,可以判斷“自己”現在大約只有十五六歲。
冉顏尚處在震驚之中,屋外卻響起一陣吵嚷聲,那些聲音由遠而近,其中有一個尖銳的少女聲音最為突兀,“十七久病不起,母親也是好心,你們莫非巴不得她死不成!”
這少女說話口無遮攔,而且把“死”字咬字尤其重,聽起來絕不是關懷,而是詛咒。
冉顏腦海中自然而然的冒出一個名字:冉美玉。
第2章 拔金釵
“十八娘,萬萬不可,求您去跟夫人說說,我家娘子病重,醫者說了,眼下挪動定然會令病情加重,求求您,老奴給您磕頭……”老嫗的蒼老聲音顫巍哽咽,滿是乞求。
另外一名少女冰冷淒厲地道:“邢娘,休要跪她!您還瞧不明白,十八娘是巴不得我家娘子出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好做正兒八經的嫡女,求她有什麼用!若是娘子出了事,大不了我們就隨著娘子去!免得落入這些狼心狗肺之人手中受辱!”
邢娘、晚綠,冉顏再次反映出這兩人的資訊,這樣奇異的事情,讓她呆呆地趴在地上,一時忘記爬起來。
“你!來人,把這個不知尊卑的賤奴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