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老者瞥見韓崇神色,知韓崇胸中疑雲重重,不禁哈哈朗笑道:“尊駕無須尋思,六韶途中老朽自會解說。”
黑眉老者神色一怔,道:“他還要去麼?”
“怎麼不去?”白眉老者沉聲道:“你我只要一息尚存,撇開賭約不說,也務使不落在芮如鷗手中,荼毒武林。”
黑眉老者默然無語。
白眉老者望了韓崇一眼,道:“我們走吧!”
三人疾展身形而去,轉眼滑失於迷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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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不覺已是七日,暮靄漸垂之際,三人巳在衡山祝融峰上。
時巳暮秋,滿山楓殘飛紅。
木落水寒,雲高雁過,不勝肅殺淒涼。
三人就在祝融峰絕頂席地而坐,解開在衡山縣所帶來的菜餚,一大葫蘆美酒飲用。
白眉老者略進飲食後,徐徐一聲長嘆,目注韓崇道:“韓老弟,老朽要問你,如今武林中卓著盛名人物,數誰的武功最高,天下無敵?”
韓崇聞言不由呆了一呆,搖首笑道:“目下武林中只有數人武功高強,望重泰山北斗,但無人知誰身手最高,無敵天下,造物之奇,在於相生相剋,不獨惠一人一物,否則何來如許芸芸眾生。”
白眉老者頷首微笑道:“老弟能明斯理,極是難得,武功一道,淵深繁雜,以人有限之年所得者不過千萬分之一,加今武林中行走江湖恃強鬥勝者,十有其九均是略得皮毛,真正深明武功之人,遁隱山林不求人知。”
說此略略一頓,瞥了黑眉老道一眼,又道:“老朽兩人本是孳體雙生,為家師收養割開,只以天生惡質,家師不欲傳授老朽兩人武功,經老朽兩人苦苦哀求,方予首允。”
說時望著黑眉老者苦笑了笑,道:“早知有今日,何必將百年大好時光全都磨耗在探求武功奧秘之上。”
黑眉老者本來坐在一旁默默用食,聞言後面上不由升起一種激動之色,須臾,低喟了聲。
白眉老者見狀拊掌呵呵笑道:“老二,你也有所感觸了麼?”
黑眉老者剔了剔眉宇,冷著一張臉不答。
韓崇見狀,大感困惑。
白眉老者笑得一笑,答道:“家師傳授老朽兩人武學,採取滴水療渴之法,凡四十年,老朽兩人自命武功已臻化境,尤其在劍術一道更是宇內獨步,一日,乘著家師外出時偷下山去,闖上武當五臺,恃強比劍”
韓崇不解道:“為何獨挑武當五臺兩派?”
白眉老者道:“因為當時兩派出了幾個傑出人才,也是以劍術卓著盛名,老朽兩人闖上武當時,幾個印證對手俱不在山中,但老朽倆挾劍深入首犯武當禁例,引起一番搏鬥。
老朽兩人以四十年之學,連劈三十七個武當高手後退出,揚言欲復此仇,半月之內,可在五臺晤面。”
說時,眼中露出緬懷過去豪壯的神采。
韓崇暗道:“不錯,這並非是自詡誇大之詞,就拿千佛寺中屠殲不下於百數十人相比,不算什麼!”
白眉老者接著說道:“那知十日後,老朽倆仗劍上五臺時,五臺得武當傳訊,早有戒備,連武當幾個用劍高手亦趕來五臺,一場鏖戰之下,只殺得風雲變色,老朽倆身負重傷,至此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然後悔已不及。
身臨垂危之際,家師突從天而降,把老朽倆救去,回山後痛加斥責,並在老朽倆身上點了幾處禁制,說須老朽倆悟出自解穴道之法,否則無人可解。
待解開自身穴道後,尚需去雲貴一帶深山大澤尋出一匣殘本五代武林異人遺藏之太虛秘錄,才可行走江湖,說罷,家師即翩然離去。”
韓崇道:“令師還在麼?”
白眉老者悽然一笑道:“五十年來未曾見過家師一面,家師說過‘太虛秘錄’一得手,他自會現身。”
韓崇道:“五十年來,難道兩位就虛耗在尋求‘太虛秘錄’上面麼?”
白眉老者忽發出震天狂笑,神情異常激動道:“問得好,問得好,老二,他問得好極了,是麼?”
黑眉老者鐵森著一張臉,不聲不語。
白眉老者又是一陣激動長笑,笑聲中充滿英雄老去,無限淒涼,不堪回首之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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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一輪,當頭高照。
秋風勁疾,木葉蕭蕭。
祝融峰絕頂衣袖飄飄,白眉老者慨談往事前塵,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