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怪石嶙峋,樹木錯綜繁雜,遠處望,峰頂卻是一片綠,想是種的松柏,山路崎嶇,想要到達那片常綠之地還有走一些時候。就聽月盈道:“姑娘是不是覺得這山裡荒涼可怖。”
春曉微微點頭,道:“不知這是什麼山?有什麼靈驗所在?”
月盈道:“這原本就是荒山,並不曾有什麼稀奇的。”看著春曉笑了笑,接著解釋道:“只咱家老太太信它,這些年香火才興旺起來,又不好說是荒山上雲庵,只隨上雲取名小云山叫著罷了,在縣衙的地誌裡卻還是個沒名的,既是沒名的荒山,哪裡有什麼好景緻可看。”
春曉恍然,不知老太太為何就信了上雲庵靈驗,她卻覺得似荒山野鬼出沒的汙穢之地。這話卻是不能說了,叫老太太知道不得了。
正胡思亂想,忽地身後有人‘呀’了一聲,春曉與月盈回頭,就見紅綾的轎子歪了一下,紅綾差點從上面翻下身來,嚇的身後看到清清楚楚的婆子們一大跳,小暮再想躲著紅綾也不能袖手不管,忙上前去扶,待紅綾坐穩,可把眾人弄出了一身冷汗。
紅綾捂著胸口,顯見也受了驚,一根手指前後指著抬轎子的兩個婦人,煞白著臉尖聲道:“你們倆竟敢害我,看到了山上我怎麼處置!一個兩個的牛鬼蛇神以為我就怕了,我告訴你們,我有神仙護體,誰也別想碰我和孩子!”
春曉本還擔心她的肚子,一聽她指桑罵槐的說自己是牛鬼蛇神,頓時冷笑著搖頭,轉過身來,暗想:以為誰都跟她一樣見天的就知道算計人,誰投胎做了她的孩子也是可憐。
前頭桂澄又問:“後頭怎麼了?老太太說了,佛門淨地且肅靜!”
紅綾被噎住,氣的漲紅了臉,狠狠捏了帕子,似不解氣,還想伸手去掐小暮,小暮卻是慢走了一步,叫她抓個空,紅綾的手便在半空僵住,窘迫下重重錘了下竹把手,轎子跟著上下呼扇一下,她不敢再亂動,卻是惱恨的咬緊了下唇。
山路難行,足足走了一個來時辰才到得山門,眾人下了轎子,春曉上前扶住老太太一隻手臂,與在山門等候多時的上雲師太見禮,上雲眼角微挑,雖是道袍著身,面上無妝,卻掩不住風韻猶存。
雙方見了禮,上雲道:“請老太太到大殿請頭柱香。”
老太太點頭應是,神色十分莊重。
上雲投眼到春曉身上,春曉忙雙手合十,垂下眼簾做出虔誠來,心裡卻在嘀咕:往日見上雲只覺做尼姑的相貌算不上端妍,又滿嘴胡言亂語的陷害人,全無佛家慈悲,如今再看,更是半點佛光沒有,眼角這抹遮不住的春意倒與麗星閣的鴇丨兒麗姨神似。
她曾經就覺得上雲看起來不潔淨,今日更是半分不想入眼,是以只低著頭、垂著眼簾。
倒是身後的紅綾上前來主動與上雲施禮,雙方其樂融融。
待老太太邁步進山門,上雲忙陪同在老太太身旁說話,春曉就見紅綾並未跟上來,轉了個身到一邊與那兩個抬轎的婦人理論,忙給月盈使了眼色,月盈走慢幾步,滯後觀望。
沒一會兒紅綾趕了上來,老太太斜眼瞅了瞅,並未說什麼,叫素雪遞香,叩向佛祖敬上。
春曉、紅綾在老太太身後跪地叩頭,直至尼姑唸的經文停下,才在丫頭的攙扶下起身。
老太太轉過身來道:“都說小云山荒蕪,卻是各花入各眼,有心人自能看出不同來,你們可帶著丫頭婆子在附近走走,若是累了的,就先回房歇著,中午有齋飯。”說到這微微一笑,與上雲道:“你們這的齋飯可不是尋常吃的到的,確實有乾坤。”
“阿彌陀佛,老太太過譽了。”上雲眼底得意,嘴裡卻說這謙遜的話。
老太太的意思是將春曉兩人打發了,春曉本想著一直跟在老太太身邊,如今卻不行了,只得襝衽施禮告退,與紅綾前後腳出了大雄寶殿。
盈月正從臺階下上來,與春曉對視一眼,笑著上前扶她。
紅綾帶著小暮本走在了前頭,這時回過頭來,笑容譏諷:“不愧是三爺跟前得寵的人兒,卻是沒把我這個姨奶奶放在眼裡了。”
春曉頓住,知道她是在說見禮的事,原本福一福身子,說一句‘請姨奶奶安,姨奶奶千秋。’也沒什麼,偏這個時候她想起龔炎則陪紅綾用午飯,必也是有說有笑、噓寒問暖,不覺心裡揪痛、鼻頭泛酸,抿了半晌唇瓣,卻是張不開這個嘴,低不下這個身。
紅綾瞅她臉發白,左臉頰上一道紅痕醜陋難看,越發痛快起來,才要打壓春曉一番,忽地瞥見大殿裡桂澄的身影挨近門檻,於是哼了聲,尖銳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