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可以抽菸嗎?”我輕聲問。
林晉修朝書桌走了幾步,伸長手臂,把菸頭滅在菸灰缸裡。我看到書桌上那沓十厘米的厚厚檔案。
“你不盼望我早死?”
“你知道我的……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他抽了抽嘴角笑了一下,只是沒有聲音,大抵是覺得和我的口頭之爭也無趣得很。我和他之間從來也沒有深仇大恨,雖然有恨他恨得渾身疼的時候,但也不希望他早死。
他手支在桌上,袖口輕輕掃著漆黑的桌面,眸子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我,“許真,這麼多年,你最想要的,是不是我的道歉?”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手輕微地一抖。
他垂下眼睫,“如果我道歉……你會不會回到我身邊?”
我從來不知道林晉修的詞典裡還有“道歉”兩個字。我也知道,他今天對我這個態度,也是他能想出來的最大的讓步了……我伸手蓋住眼睛低低苦笑,在過去的這個暑假裡,對每個人來說都不容易“你現在回來,之前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
我不語,根本想不到怎麼回答。注意到他手心那亮晶晶的東西,居然是我多年前送給他的那塊四葉草的琥珀。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還留著它。
“這塊琥珀……”我輕輕說,“我當年……送給你的。”
“我沒有失憶。”
“學長,你知不知道這塊琥珀的價值?”
“獨一無二。”林晉修淡淡開口。他沒有從經濟角度上分析這塊琥珀價值若干,只回答說“獨一無二”。
我呆呆看著他,心情一陣悽惶。“是的,全世界都不可能再有第二塊裡面藏著四葉草的琥珀了,”我垂下眼睫,吸了口氣,“不論是商業價值和研究價值都很高。它是我十四歲那年,在涉山上親手發掘出來的,我送給了你。”
林晉修瞥我一眼,“怎麼,想要回去?”
“不,送出去的禮物就沒有拿回來的說法,隨便你砸了也好扔了也好……但是,這份禮物是結束,從來不是開始,”我一字一句竭力讓自己把話說得更清晰,“學長,我們已經不可能了,或者說……從來也不可能。”
他面無表情坐入椅中,一隻手輕點著扶手,一隻手支起了頭看著我,一副不可侵犯的君主模樣,彷彿剛剛的話只是另一個人說出來的。他雙眼微眯,表情陰鬱,“許真,忤逆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默然,“我很早之前就知道這個事實了。”
“你以為我還會像讀書的時候,僅僅是逗你玩?”
“我沒有這麼想過……”我輕輕搖頭。
他磨牙,“你以為你媽會給你撐腰?”
我皺著眉頭看他一眼,不理解他為何這麼說。
寄希望於一個拋棄我二十幾年不知道哪門子的母親來給我撐腰?別搞笑了,騙三歲小孩都沒人信。我不想再跟他閒扯下去,疲憊搖頭,“就這樣吧,你沒事就好。我告辭了。”
我轉身離去,走到門口時側了側頭,瞥到他逆著光的臉,表情隱在陰影裡,林家主宅大,書房對面有樓梯,我才走了沒幾步就有大力從後襲來,那是一雙有力的手扣住了我的左肩。
我蹙眉,來還不及呼痛,就被扔到了樓道間的牆壁上,頭撞到牆,頭昏眼花,迷茫中看到林晉修憤怒的臉,胸口被他用橫著的手臂壓在牆上,腦子裡有一串串的星星飛過,疼得我眼淚都要出來了。
林晉修雙眼冒著明顯可見的火,“你還知道疼?”
我不是機器人,自然會感覺疼痛和侮辱。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但失態到了這個地步,也是罕見。看得出來,他的控制慾在這場車禍後沒有減少,反而大幅度增加。
我剋制怒氣,“請放開我!”
他暴怒,高高揚起了手,眼看著就要一耳光打下來,“我疼的時候你在哪裡?瞞著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我抬起腿就踢了他一腳,他抓住我手臂的力道一輕,簡直是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甩開他抓住我的手,跌跌撞撞就往樓道跑下去。
大抵是跑得太急,腳下一個踉蹌,覺得天昏地暗,頭重腳輕,囫圇滾了下去。我大腦清楚,但根本沒辦法控制不平衡的身體,前額、後腦勺、臉頰、手臂、胸口、大腿輪流和樓梯重重接觸,交替受力,下滾的趨勢就像剎車失靈的汽車一樣,怎麼都控制不住。
其實滾下臺階只是一瞬的事。渾身都疼,幸好意識清醒,我尚有心思想到還好臺階上也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否則這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