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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晚上的應酬就讓她疲乏不堪。有護士模樣的年輕女人遞過藥給她,看到我進去,就悄悄退了出去。

我等她把藥嚥下去後才開口:“媽媽你今天很漂亮……我好像還沒有單獨跟你說過恭喜,不論怎麼樣,恭喜,不論是電影的成功,還是你要結婚的事。”這麼多年,她一直獨居,現在下決心結婚,也不容易。

她抬起眼睛看我,“你不怪我?”

“什麼?”

“應該早點讓你和遠揚見面的,你每次都拒絕,”母親安靜了一會兒,揉了揉太陽穴後才繼續說,“我也擔心你知道我再婚會不高興,猶猶豫豫拖到了現在。”

原來她以為我會反對她結婚。不知道我在我媽心中是個什麼形象,聽她的意思,好像我是童話故事裡那種心眼小得不得了的惡毒女人,到處與人為難,看到父母尋找第二春就氣得要死想方設法的拆散——所謂見不得別人過好日子的那類人?

我揚了揚嘴角,半開玩笑地問:“如果我不高興,反對這事兒,那又怎麼辦?”

母親的表情微微一改,短暫地沉默後道:“那我就不結婚。”

現在輪到我吃驚了,“不,媽媽,我沒有那個意思,只隨口一說。你的事情,根本不用徵求我的意見。”

她搖頭,“應該早點問你。我是不知道你和阿修關係這麼親密,以後你怎麼和他相處?”說話時視線就停在我脖子的項鍊上,神色頗疑慮。

“跟以前一樣相處,”我答了一句,在她面前蹲下,轉過頭,“媽媽,幫我把項鍊取下來,我怎麼都解不開。”

她依言而行,也不知道動了什麼機關,極輕的“啪嗒”一聲後,鑽石項鍊從我脖子上滑落,她把鏈子放在梳妝檯上,又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忽道:“我上次看到這鑽石,是近二十年前了……沒想到——”

脖子上空了,我頓覺神清氣爽,顧不得禮貌迅速插話。

“這項鍊的來歷,您不用告訴我的。”

母親神色複雜難辨,但沒再糾纏這個話題,也沒有因為我打斷她的話而生氣。

“這些陳年舊事,你不知道也好。”她輕聲一嘆,又對我點頭,“你那個朋友,叫沈欽言的,你叫他進來。”

我開啟門,恰好看到沈欽言一頭霧水站在房門外,他說自己是被紀小蕊叫來的,我立刻拉他進屋。

既然都認識,也不用再介紹了。我母親看著沈欽言,和剛剛在宴會廳不同——那絕對是用導演打量演員的那種打量法,默默地評估,耐心的審視。沈欽言也不做聲,只一欠身,任憑她打量。我直覺沒有我插話的餘地,安靜地呆在一旁,也不出聲。

母親終於開口:“你有多想當演員?”

沈欽言卻說,“梁導,我只想拍您的電影。”

母親這才露出一點興趣,細白的手指輕輕一敲光滑的檯面。

沈欽言站得宛如高原上的雪杉,聲音清晰極了:“我之前很喜歡您的電影,因為您的電影裡有那麼多的溫情。關於家庭,關於母子……後來從許真那裡知道您是她的母親後,對您很生氣,覺得您在電影裡流露出的感情全是假的。我一直覺得,不論什麼理由,不要自己孩子的父母統統罪無可恕。這個觀點直到現在也依舊沒變。雖然許真對您沒有一句怨言,但我對您,非常憤怒。”

沈欽言的話其實從來不多,但像現在這樣,說得這麼緩慢而有力的,同時也是有力的,我卻是頭一次看到。他應該知道我母親的時間多寶貴,可他不但不討好,在這裡表達對導演的反感?真是腦袋被驢踢了!

母親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我對她談不上熟悉,但我在片場看到過她這個表情。後果就是一個鏡頭NG了三十五次才透過。

好在他繼續往下說。

“看了《約法三章》後,我才明白原來不是這樣……您是真心的,對不對?”

這是什麼意思?

母親瞥他一眼,又瞧我半晌,開口時卻是截然不同的話題:“兩年內我都不打算再拍電影,鄒小卿有部新片,本子不錯,男二號很討好,怎麼表現就看你自己。有一點你要記住,你不是第二個顧持鈞。”

沈欽言欠身,聲音波瀾不驚,簡直不像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我知道。”

眼看談話告一段落,我扯上沈欽言離開。

我們站在轉角的走廊裡低聲說話,注意到經過今晚這樣的陣仗,沈欽言不但沒眉飛色舞,反而臉色沉靜,似乎還陷在跟我母親那場談話裡沒回過神。

我數落他:“哪有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