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不留意,如何來教書
蔡元培又笑了,用一種慈愛的語調推心置腹地說:
“還是你來吧!既然我們還沒有找到真能教印度哲學的人,說明橫豎彼此都差不多。你不是愛好哲學我這次來北大,就是想把許多愛好哲學的朋友都聚攏來,共同研究,互相切磋,你怎麼可以不來你不要當是老師來教人嘛,你就當是來合作研究,來學習好了,這樣心裡就會輕鬆一些。”
面對著先生那誠摯的眼神,那父輩般和藹可親的關照,梁漱溟的心終於被打動了,他不好再推託了,只得先應承下來。但他還是想了想,提了一個要求。
“蔡先生,我進北大後,除了替釋迦、孔子發揮外,不做旁的事行”
蔡元培一怔,機械地點了點頭,他想起了陳獨秀對他的評價。那天他說起了梁漱溟才二十三四歲,比胡適還小,想請他來北大任講師。一個教中國哲學史,一個教印度哲學和佛學,也算是相容互補吧。只是他沒有學歷,不知意下如何云云。
陳獨秀曾微皺眉宇想了想說:“聽說此人對批孔好像有異詞呵,不過先生連辜鴻銘和劉師培都想聘,還有何人不能聘”
在校長室裡,兩人談起有關佛學的事,梁漱溟想起了一個人,說:
“有一個叫張克誠的,對佛學也很有研究,現在在西四牌樓的廣濟寺自願宣講,先生如有興趣,我可以陪你去聽聽。”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朱爾典來訪的通報。梁漱濱忙起身告辭,蔡元培卻語音鎮靜地說:
“不是講好去聽佛學宣講你先在外邊接待室坐一會,待會兒我還想叫仲甫一起去廣濟寺呢。”
朱爾典一走進校長接待室,就覺得眼睛一陣暈眩。定睛一看,只見陳列櫃裡幾枚炸彈赫然在目。他的心一陣狂跳,好半天才鎮靜下來。這可不是好兆頭呵!但他還是佯作鎮靜地走進了校長室。
梁漱溟與朱爾典擦肩而過,校長室的門重重地關上他忐忑不安地坐在木靠椅上,想聽聽裡面的動靜,可什麼也聽不清楚。這位職業老外交官可不會隨便來串門子的,他來北京大學究竟為了什麼還有,這位蔡先生倒是一位天性喜歡學問的人,他這麼忙竟還有興趣去聽人宣講佛學。又這麼敢於提攜後學,將來有他指引,在學問上很快就會登堂入室的。只是這司法部的秘書一時還脫不開身,張公待自己也不薄,每天為處理機要函件總是忙到深夜,又如何來編講義備課看來還得先找人代一段時間課才行。
正當他胡思亂想時,校長室的門又重重地推開朱爾典面色混怒地走了出來,看來會談很不愉快,朱爾典又迴轉身重重地問了一句:
“如果大學被克德萊控告,閣下願意作為證人出庭”
裡面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如果按照法律,需要我作證,我也許會出庭的。”
朱爾典終於沮喪地出了門。臨上車前,他又環顧了一眼校園,仰天叫嚷道:“蔡元培看來不想當校長了!”
11
1917年5月23日,真是個不平常的日子。黎元洪終於下令免去了段祺瑞的職務,“府院之爭”暫時劃上了一個句號。惱羞成怒的段祺瑞只能以國務院的名義致電各省,宣稱這個命令未經總理副署無效,以示抗拒。然後,便帶著隨員移師天津,打出了一塊“各省軍務參謀處”的招牌。霎時間,他的住處又是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就在這天上午,蔡元培踏上了去天津的火車。同行的還有李石曾和吳玉章,他們是應南開中學邀請,陪同蔡先生前去演講的。
李吳二人來京後一直忙於華法教育會的具體會務,一個作為書記總攬事務,一個作為會計料理財務,很快就開啟了局面。火車上,他們向擔任會長的蔡元培談起了近況,都是好訊息。教育部已立案批准了華法教育會,一批名流像張元濟、範源廉等也承諾擔任名譽會員,打算創辦的留法儉學會預備學校,已公佈了章程,有許多人前來報名呢,如順利的話秋季就可以開學李石曾一談起勤工儉學就神采飛揚,這也是他答應來北大任教的主要目的。可蔡元培今天好像心不在焉,似乎有什麼心事,眼神不時閃出一絲憂慮。吳玉章是位細心人,幾番相問,先生才緩緩說出心中之隱。
“我這次去天津,主要想去見一個人。”
見二人都打起了精神,蔡元培嗓音低沉地說:“前幾天仲甫去廣濟寺聽人講學,在破廟見到了一身是病,窮困潦倒的劉申叔。老友相見,分外傷感。仲甫見他生計無著,想勸他出來教點學。申叔卻苦嘆自己名聲不好,怕道天下恥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