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逃離”韭山洞後,曾壽便與景清找了個僻靜又陽光充足的地方,雙雙將溼透的衣服擰乾後,重又出發。這時三人都急著下山去,便也顧不得欣賞韭山洞前有名的“磨盤石道”,只聽得曾壽寥寥數語介紹,這是朱元璋當年為了便於大軍行走,令士兵將軍中磨廢的磨盤,劈開兩半搭建而成。
景清無心他顧,一路上心中滿是懊悔,數度偷眼察看徐寧神色,未覺異常,令他心下稍安。在徐寧面前未語先失足的尷尬,略微減輕了一些。
三人趕在日落前到達村口。因衣溼寒重,兩個男人匆匆各自返家換衣,徐寧便獨自回家了。時值學生下學,路上歡聲笑語,令有些疲累的徐寧,心情也跟著歡快起來,一路哼著歌踏進了家門。
在為自己與馬麗蘇準備愛心晚餐時,徐寧又想起景清掉入潭中的情形,忍俊不禁。但轉念一想,景清全身溼透,溼氣入體,不禁又有些擔心。景清並不象曾壽,在此有人侍候,只怕未必能有心煮薑茶驅寒。於是,她又順手煮了一大缽薑茶。茶沸之時,正逢馬麗蘇到家,徐寧便讓馬麗蘇將熱騰騰的薑茶送去給景清。
家大業大的曾壽,自不需要徐寧操心。他甫一入門,便驚到了周嫂,在周嫂狐疑的眼神下,很快喝到了滾燙的薑茶,還洗了個舒心的熱水澡。當他正汗流浹背一身爽快時,徐達來了。
“今日為何如此狼狽?”徐達見曾壽披頭散髮,皺眉問道。
曾壽不敢隱瞞,急忙將韭山踏春盡數向徐達彙報。待聽得徐寧老兵之語,徐達亦是感慨萬分,瞥見曾壽肅立一旁,念及他百般不願來中都講武之事,心中不滿,冷哼一聲,說道:“徐寧一介女流尚知兵士乃國之棟樑,你一糾糾男兒,整日只知吃喝玩樂,不思進取。”
曾壽聞言不敢反駁,一身熱汗轉為冷汗。
“徐寧遠比你們知進退懂禮節。見賢思齊,你當好好向徐寧學學。”徐達有些很鐵不成鋼地說道。
“是,孩兒謹記。”曾壽應聲道。對他來說,徐寧便是志同道合的吃貨聯盟,向她學習那是一大樂事,至少比讓他在軍中學習更加有樂趣。
徐達又聽得曾壽提及石刻聖武之亂,景清那一番當朝廟堂其險相似的言語時,微一皺眉,沉吟片刻,開口問道:“壽兒,你且說說此人之言可有道理?”
曾壽搖了搖頭,道:“孩兒不知他所言何意,應只是憑石懷古吧。”
徐達看了曾壽一眼,緩緩道:“壽兒,聖武之號,乃前唐東平郡王安祿山所自封。”
“啊!”曾壽吃了一驚。其實他並非不習史書,只是小時常常在夫子面前偷懶使滑,以致學業中部分內容,並未印象深刻,如今徐達稍微提起,便立時想到。
“安祿山當日甚得玄宗倚信,後以藩鎮之勢叛亂起兵,割據前唐,歷七年之久。”
“如今皇上正大封諸位皇子,令其之藩國。景清所言,意指皇上分封太侈,日後當受其亂。”
徐達為讓曾壽聽得清楚,是以說得甚是直接。
“那便是說如燕王殿下等諸位藩王將會如安祿山一般……”曾壽不敢往下說了,儘管房中只有他與徐達兩人。但一想到景清對燕王的猜忌,他又怒形於色,恨恨道:“豎子一派胡言!”心中不由有些後悔當時救上景清。
徐達見曾壽怒斥景清,便搖了搖頭,輕聲道:“壽兒,那日我曾對你大哥提及,他如今榮耀,皆自皇上恩賜。今日你亦要謹記,這天下仍是皇上的天下。”
曾壽一怔,這是讓他與燕王劃清界線?可是燕王待他甚厚,總角之交,又豈是說斷便能斷的?徐達見他怔忡,知他自小對燕王親近,心中一時難以接受,便道:“壽兒,皇上天縱英才,一切自由皇上所定。你不必顧慮其它,只需謹記唯皇命是從便可。更何況,歸根結底,這終是皇上自家的家事,不是外人能插手其間。”
曾壽低頭喏喏,心中卻頗不贊同。四哥雄才偉略,遠勝東宮那個軟弱廢物。他日若是四哥想取而代之,我自是當助四哥一臂之力!想到這個可能,曾壽心中忽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徐達嘆道:“壽兒,你想一想,這個景清雖是舉人,但仍是一介布衣,若非有所倚仗,又如何敢在新友之前如此坦露不滿?”
“你亦讀過詩書,難道不知自古嫡庶之爭便是絕非兩人之事,若無攀附其上的種種人事,豈能畢其功成其事?”
曾壽聞言心中一跳,難道景清來歷不簡單?他忽然想起景清的陝西口音,千里迢迢來此執一西席之位,若非另有所圖,誰人相信?曾壽一時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