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全部,只是她回首來時路的每一步,都走得好孤獨。
陸陽,你讓我來和去的路,都走得好孤獨。
被愛是奢侈的幸福──最後她得到的,就是,也只是,這一場多麼痛的領悟。
秦綿將額頭緩緩抵上窗戶,冰涼的觸感不及她心裡的千萬分之一。
模糊地,她看見對面的玻璃裡,一個迅速枯萎凋零的自己。
他不在,她的生命也彷彿隨他而去。
許久,秦綿忽然輕輕嘆了口氣,垂下眼神情恍惚地感慨:“媽媽說的對,作孽是會有報應的。既然逃不掉,那就報應在我身上吧,我已經永失所愛孤獨至死,真真也算是受了懲罰了,我們三姐弟裡就只有你……只有你,阿深,還是好好的。”
她轉頭看向秦深,莞爾一笑,眉目如畫,似水柔情:“答應姐姐,你一定,要一直好好下去。”
那模樣美則美矣,卻顯得遙遠淒涼,彷彿是在交代後事下一秒就要撒手而去那般。
秦深看得喉嚨一緊,急切而慌張道:“姐姐你也是!”頓了頓,想到什麼,又趕緊補充了句,“還有晴晴。”
“她?”秦綿笑著反問,搖搖頭,目光痛心卻堅決,直截了當地否認,“不,她不會了,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再有爸爸了。就算以後再幸福,父愛這種東西,她這一生,都不會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這份缺憾,再沒有人可以填補。
世上無人再有這個資格。
“……”秦深張張嘴,一向伶牙俐齒巧舌如簧的他,今夜第無數次感到有口難言,無話可說。
他看著姐姐轉身朝他走近,那美麗而堅強的女人正踏著她淚流成海的悲傷一路來到他的面前,然後像小時候無數次做過的那樣,緩緩抬起右手,溫柔撫上了自己的臉龐。
不過曾經是彎腰低頭,而現在,卻得要抬手仰頭才行。
原來時間真的已過去很多很多年,就在這一俯一仰間。
“阿深,你知道嗎,其實你才是我們家,最任性,最難搞的孩子。”
她盈著朦朧淚光的眼底,依稀浮動著溫暖寵溺的笑意。
“阿真的確是壞了點,可是他壞得很直接,很可愛。他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人,這麼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一點點不開心就氣得要死大發雷霆,但一點點開心就能讓他喜笑顏開心滿意足。他的驕傲說白了就是孩子氣的我要拿第一,跟小時候完全一模一樣,我記得還很清楚呢。”
“所以他跟你的冷戰我完全不擔心。雖然你們從未冷戰過,不過我都能想象出來最後的情形。開啟冷戰的是他,但最後第一個受不了想和好的,還是他。”
“你知道,那孩子從小到大,最崇拜的人,就是你這個雙胞胎哥哥了啊。爸爸媽媽和我跟你比起來全部都要靠邊站,好嫉妒呢。”
停頓片刻,秦綿目色如水波光流轉,眼底的關懷是那麼深沈厚重毫不掩飾,語氣亦變得惆悵而憂傷:“可是你……阿深,你跟你的名字一樣,總是把自己藏在一個很深很深,誰也看不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你把最真實的自己遮蓋住,即便在我們面前,也總是戴著一副厚厚的面具。”
“你太聰明,學什麼都很快,一講就會,一點就通,所以這世界對你來說太無聊了,對嗎?從小到大,我每次看著你都忍不住心疼,為什麼你明明風光無限什麼都有,可是看起來卻總是那麼寂寞。我一直都很想知道 ,也已經期盼了很久,這世上是否有人能讓你心甘情願放下偽裝,讓你迴歸真實,讓你變得快樂。”
“姐姐……”瞳孔陡然收縮,秦深聽得渾身一顫,連聲音都微弱地顫抖起來。
原來他過去許多年自以為無人能懂的難過,家人全都看在眼裡。
原來比起真真,其實他才是那個從來沒有真正長大過的,任性的小孩子。
活了將近三十年,秦深才猛然後知後覺地反省,這麼多年,他到底做了些什麼,又究竟錯過了什麼。
他騙了全世界,包括他自己──卻騙不過他的家人。
秦綿晃動指尖輕輕拍了拍秦深的臉,喚他回神,微笑著說:“然後有一天,我突然發現阿深你變了。也許你自己不知道,可是我看得很清楚哦,那段日子,你臉上的笑容多了很多,而且我看得出來,那些全部都是發自內心,裝不出來的。”
“你長這麼大,姐姐從沒見你笑得那麼開心,那麼真心過。當時我高興壞了,可一想到這種改變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那個傷了真真的程諾,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和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