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形,他們只有一個目標,就集中在一處往前衝。這種凝聚所有人的力量往某一點的攻擊力是極為可怕的。
成千上萬的人,變成了一個人。
或者說,變成了一把刀,一刀鋒利的尖刀,捅向了敵人的要害。
先頭兵都不畏生死,只管執著刀槍長矛往前衝。
前面的人死了,後面的人撲上去。
一排又一排,一排接一排,他們前赴後續,密密麻麻……
這樣的戰術有一點像婦人打架,上來就扯頭髮撓眼睛,讓早早擺開了陣形的南榮禁軍,有一些措手不及,應付起來稍稍有些吃力,劉明盛見狀,不得不開始調集兩側的兵馬往中間靠攏,機關地對蕭軍形成對峙,不去和他們拼命。
可他們不拼,蕭軍卻擺明了要魚死網破,佔著一股子衝殺的狠勁兒,他們很快就在勢頭上佔了上風。冷兵器戰場,資訊指令的傳達,存在相當大的延遲與滯後,往往一個命令下去,需要很長時間才長傳達全軍,而且還容易存有誤差。因此,戰爭上計程車氣與進攻的勢頭很容易影響整體的戰局。
互相拉扯著的戰線上,南榮兵仗著人多,一部分留守,一部分從兩側往中心增援,一下子又湧上了大批的人馬。可蕭軍見狀,卻不與他們在同一個地方互相拉扯,凝滯一瞬就又往左側而去——
劉明盛站得有些遠,死人的血腥味兒還沒有傳入他的鼻子,就見一群南榮禁軍鳥獸似的四散著,被蕭軍先頭騎兵衝得到處奔跑,有些居然被擠入了田地,將百姓的莊稼踩得一片狼藉。
“格老子的!”劉明盛看不見前沿的廝殺,只看到後退計程車兵,舉刀衝過去就砍翻了一個退下來計程車兵,然後破口大罵,“誰他孃的再後退,老子就宰了誰!上!給老子上!”
“大帥有令,不許後退,不許後退!”
兩個傳令兵揮舞著令旗傳令去了,劉明盛原地站了一瞬,又大聲命令他的親衛近侍,上去堵在了大軍的後方,像趕鴨子似的,不允許任何人再往後退。這樣的震懾,還是有些作用的。先前蕭軍長驅直入,攻勢猛烈,南榮禁軍有點悚了膽,可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們反倒無所畏懼了。
潛力被激發出來,先頭的頹勢一掃而空,居然生生擋住了蕭軍的進攻。
劉明盛稍稍鬆了一口氣。
可不待他氣兒落下,事情就有了變化。
這時,蕭軍的傳令兵突然在對面大聲嘶吼。
“南榮禁軍的兄弟們,你們聽著:劉明盛不遵皇令,意圖謀逆,我們是護送景昌皇帝過來清討叛將的。你們的皇帝如今就在我們大軍後方,你們速速後退,不要再助紂為虐了。蕭王有令,退者不殺!”
“啊!”
亂軍中有人低聲驚呼,“此事,是真是假?”
“不知啊!”
是真的,是假的,其實對普通士兵來說並不重要,誰做皇帝都離他們很遠。他們此刻需要的是一個更加合理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不再繼續這場殘酷的戰爭,不讓血淋淋的刀子有機會捅入自己的胸膛——
“我們的陛下,真在他們軍中嗎?”
“若陛下真在,為何不見現身?”
“陛下是被俘虜了吧?身不由己。”
“殺上去!”劉明盛的親兵在後方大聲吆喝,“再有胡言亂語者,殺無赦!”
不管有多少人,只要沒有人出來組織,就沒有主心骨。而沒有人組織的背叛,勢頭總會很弱很弱。士兵們潛意識的忠誠不允許他們隨便做出決定。於是乎,從眾之心主宰著他們,只能投入到這一波激烈的廝殺之中,卻無人出來做那個“出頭鳥”,拷問真相。
“殺啊!”南榮禁軍們大聲嘶吼著。
“殺啊——!”蕭軍也在死命地往前衝。
沒有人再私下議論,戰場上只剩下“鏗鏗”的刀槍撞擊聲,猙獰地帶走一條又一條的生命。刀光劍影中,蕭軍衝擊的力量越來越猛,南榮禁軍也不得不一步一步往興隆山鎮的方向後退。但他們人多,一邊退,又一邊組織堵,戰況很激烈,同時,也陷入了膠著。
宋熹此時,確實就在蕭軍的後方。
蕭乾在領兵衝陣之前,說無須他出手,但他觀察著這般拉鋸似的戰局,想著山上待產的墨九,終於按捺不住,看一眼始終近身跟著自己的擊西和闖北,輕聲問。
“二位,可否信我一次?”
擊西警覺心頓起,“你想做甚?如果想借便尿遁,省省吧。”
“……”宋熹嘴唇抽搐一下,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