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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隆山上。
天早已大亮了,濃霧卻未散盡。
這樣的天氣裡,早上霧氣很重,十丈開外幾不見人。
一轉眼間,已經五月初了。
還有半個月就到預產期的墨九,越發狂躁。
女人生充斥,就是闖一道鬼門關。
尤其在這樣的時代,沒有能讓她心安的醫療設施。
她能依靠的人,也全心信任的人,只有蕭乾。可他不在此處,為了孩子,為了他,為了墨家,她又不得不每一天都強顏歡笑,面對著眾人的關切,懸著心等待他的訊息。
釣魚城的戰爭,漢水的戰爭,她已經都知道了。
連續一個多月沒有來信,她也清楚,定然通訊被中斷了。
這樣的滋味兒很難熬,她在山上有些坐不住了。
“玫兒!心悅!”扶著大肚子,她站了起來,撐著腰往外走,“陪我出去走一走。”
這些日子來,散完步再去看墨妄,她已經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玫兒和沈心悅輕應了一聲,一個趕緊取外袍,一個伸手去扶住她。
“姑娘,仔細些,外面霧未散盡,路上溼滑著呢。”
嗯一聲,墨九點頭,“我知道了。”
這兩個丫頭跟在她的身邊,自然明白她的心境,這些日子來,什麼事兒都順著她。而墨九也不想給她們增加心理上的負擔,哪怕她們只是她的丫頭。所以,她出門的時候,一臉從容,看那一縷縷細碎的陽光從樹葉間隙中散落下來,一雙霧茫茫的眸子中,掛滿了笑容,不停與她倆閒聊。
“這天氣真好。人家都說,生孩子在五月最好了。”
“誰說的?我為何不曾聽過?”
“你小小孩子,哪會聽得這些。”
玫兒撇嘴,看著她胖了不少的側臉,不服氣的哼哼,“姑娘不過大我兩歲,你都快要做娘了,玫兒怎麼就是小小孩子了?”
“哦!”墨九輕笑,“這麼說,玫兒也急著嫁人,想做娘了。”
玫兒臉一紅,“才沒有呢,姑娘不要胡說!”
聽得這話,沈心悅在邊上嗤嗤的笑了起來,“怎麼就沒有了?昨天夜裡我起夜,在牆根邊上和曹元說話的人,是哪一個啊?”
玫兒愕了一下,突然羞不可止,猛地抬手去捶她。
“死丫頭,休得胡言,我哪有——”
“你哪裡沒有了?”
“我哪裡有?”
“你哪裡都有!”
“我呸,看我不揍你。”
兩個小丫頭爭著口頭便宜,正你揚拳來我踢腿的玩笑著,林中突然“嗖”一聲,傳來一陣風動。
墨九激靈一下,突然停下腳步。
“誰!?出來!”
坑深319米,好事?壞事?
興隆山是墨九的老地盤,來來往往的都是熟面孔。自打她回來居住,在這裡散步幾個月了,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意外。所以,出來時通常也只帶玫兒和沈心悅兩個小丫頭。如今聽到林子裡有異常聲響,當即驚心。
可她冷厲的吼聲出口,林中卻寂靜一片,無人回答。
興隆山上,幾乎沒人人不認識她。
聽她吼了,還不出來,裡面的人,肯定有問題了。
玫兒和沈心悅兩個姑娘,警惕心懸起,端端護在墨九身前。
“姑娘小心!”
墨九冷目微凝,一隻手護住隆起的小腹,另一隻手默默握緊一顆防身用的火霹靂,望向林子,再一次厲色低喝。
“我數三聲,再不出來,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一!”
“二!”
“嗚……”一聲,從林中傳來。
似人語,可仔細聽,又有些不像。
難道林子裡有野獸出沒?
這心念一起,墨九臉色微微一變。
“我數三了啊!不出來就嚐嚐我火霹靂的厲害!”
如果林子裡有野獸,自然聽不懂她的話,不會出來。
可如果不是野獸,哪麼這樣的威懾,肯定有用的。
然而,林子裡又“嗚”了一聲,依舊沒有動靜,只一陣風來,吹亂了樹葉,也讓她的視線受阻,變得更加模糊。她心尖一縮,正要甩那火霹靂,就聽見一聲馬兒壓抑的嘶叫聲,從林中傳來。
有馬?肯定有人了。
墨九微微眯眸,收回手,一字一句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