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也不會知道娘早就沒了!你走吧,好好嫁個人,不要像我!”
眼看張三娘竟然就這麼跳下了車,丁香忍不住探出身去伸手去抓,可卻最終抓了個空。等到車伕與張三娘交談了一句,又伸手指路,她忍不住渾身顫抖了起來,可還不等她開口說什麼,便聽到那車伕平靜地說道:“走吧,我帶你去見啞叔!人各有志,張姨娘出不了心頭這口氣,在哪都過不好的。”
想到自己還是能和唯一的親人啞叔在一起生活,將來嫁人生子,不用再寄人籬下,想到張三娘也許能夠報了張鯨兄弟涼薄寡義之愁,原本已經陷入了極度自責中的丁香漸漸恢復了幾分神采。等到馬車迅速駛離,隨即到了一條死巷中丟下,那車伕帶著自己爬了一架木梯翻牆,隨即在一處僻靜的成衣店中換了衣裳,隨即坐上了一乘兩人抬的轎子,晃晃悠悠坐在其中的丁香只不知道置身何處,直到最後轎子晃晃悠悠進了一座宅邸。
當恍恍惚惚的她被人攙扶下來的時候,見面前那清水大瓦房前,一個少婦含笑而立,從未見過對方的她突然生出了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這次多虧了你,啞叔在西廂房裡,你先去見他吧。”
丁香聞言一愣,隨即也顧不上其他,慌忙快步往西廂房中衝去。一進屋子,看到那個坐在椅子上一身整齊衣衫,卻顯得很不自在的熟悉身影,她立時撲了過去,不再像是往日在徐家似的,只敢低低說上一兩句話,不敢太親近,而是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
“啞叔,真的是你嗎?我們真的離開徐府了?”
啞叔又驚又喜,可缺了半截舌頭的他卻咿咿呀呀說不出話來,只高興得連連點頭,一把將侄女摟在了懷中。
外間院子裡的小北望著西廂房,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畢竟,母親當初都沒能做到的事情,如今在自己手裡卻總算是成功了。雖說從馮保手上撈人,和從徐爵手上撈人,兩者的難度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母親才只能把侄女被拐賣進了馮府的啞叔給想辦法薦了進去,而自己這次卻能借著此番大事件的東風,想辦法從徐家把人弄了出來。
只希望張鯨那個可憐的侄女運氣也好一些。
前夜如同做賊一般去見馮保,達成一致後復又偷偷摸摸回宮,張宏卻在這一日白天又回到了私宅,打算藉著告病的幌子在外冷眼旁觀馮保整肅宮闈。他該說的都已經對馮保說了,至於馮保要怎麼剷除張鯨和張誠,他卻已經懶得去理會。因此,一大把年紀昨夜卻又沒有睡好的他原本打算趁機補眠,可他彷彿才剛閤眼沒多久,就聽到今次帶出來的內臣李柳兒在床頭叫了他好幾聲。
“又是天塌下來了不成?”
見張宏睜開眼睛,疲憊的臉上盡是不耐煩,李柳兒雖說知道擾人清眠最惹人厭,可事關重大,跪在床前地平上的他還是低聲說道:“老祖宗,是張鯨送給徐爵做妾的那個侄女,她到門上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來找公公,一個人來的。我知道此事恐不尋常,已經勒令關緊各處門戶,誰都不許外出。”
張宏那滿腔睡意就如同昨夜馮保聽到他來見時一樣,全都化為烏有。他支撐著迅速坐起身,沒有半點遲疑地說:“帶她進來,我立刻就見!”
儘管已經有所猜測,但是,真正從張三娘口中問出張鯨和徐爵那番密談的始末,張宏還是隻覺得心火一陣陣上竄,胃疼肝疼哪都疼。他名下那麼多宦官,對張鯨也許算不上是最好的,可也絕對算是前三甲,可張鯨竟然就因為一個司禮監太監的位子,就對徐爵做出那樣的許諾,而且還不要臉地和盤托出所有圖謀,換取徐爵對其的全力支援。
如果不是汪孚林和何心隱有交情,何心隱又躲過了暗算,自己從何心隱那邊問出了假張誠的形貌體態,他就被這麼個傢伙耍得團團轉了!
“你敢擔保,你說的這一字一句全都絕無捏造?”
“我只是不甘心,這才想說出來。公公要是不信,我可以一死以證清白!”
見張三娘一臉豁出去的表情霍然起身,張宏登時一驚,見李柳兒眼疾手快把人拉住,他這才如釋重負,當即喝道:“你才多大年紀,不學好的,學別人一來二去就尋死?你要是死了,此事就死無對證,你千辛萬苦過來豈不是白搭?給我好好待著,我給你做主!”
說完這話,他便衝著李柳兒問道:“徐爵眼下在哪?”
李柳兒當然知道張宏什麼意思,立時低聲回報道:“老祖宗,馮公公派了身邊和徐爵毫不相干的得力人,召了人在皇城內東廠整理關於高拱的文件,徐爵應該只會覺得不對,還不至於知道其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