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這邊只能撕開這樣小小的突破口,嫂子那兒已經預設了回鄉,汪二孃徹底氣餒,當下只能二話不說一跺腳就回去收拾東西。等到她一走,汪孚林方才在小北身邊坐下,低聲說道:“運河封凍,這次不能直接走水道從運河南下,然後到杭州再坐船到徽州漁梁鎮碼頭。所以剛剛我對小芸只說了一半,你們不用非得回徽州,可以金蟬脫殼,離開京師之後,不拘在通州、真定或者保定之類的哪個地方住下來,等我的訊息。”
稍稍頓了一頓後,他看到小北那張臉上既有不甘心,卻也有深深的懊悔,他就撥了撥她額前微微亂掉的頭髮,笑著說道:“別多想,咱們不是一直都在盼著再給阿毛添個弟弟或者妹妹?雖說老天爺老是給咱們開玩笑,這時機確實不是最好,但也不是全然沒有任何好處的。至少,知道還有個孩子在等著我這個當爹的,那麼我會更加小心,更加審慎。只不過,我分不出太多人手給你,嚴媽媽也要留下,就要辛苦你自己了。”
小北沒有回答,她突然伸手勾住了汪孚林的脖子,在他猝不及防地低頭下來的時候,她便吻上了他的嘴唇。汪孚林一下子醒悟了過來,當即一手支著床柱,亦是回應著妻子的熱情,直到最終分開時,他看著那嬌豔欲滴的紅唇,臉上露出了一絲深深的笑意。
“汪孚林,你給我記住,你既然是到哪就禍害到哪的災星,可別讓別人把你給克了!”
汪孚林頓時為之大笑,隨即便自信滿滿地說道:“既然是災星,就只有我禍害別人,沒有別**害我。你放心,一切都已經預備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我上書彈劾馮保的這一陣東風。”
這一夜,汪府也好,隔壁的程府也罷,不知道多少人輾轉難眠。讓汪孚林沒想到的是,次日程乃軒竟然以路上不放心為由,讓許瑤也帶著一雙兒女護送小北迴徽州——暗地裡自然也不乏另一重保護家眷的意思。
本來年關將近,兩家卻沒了主婦,訊息如果傳出只怕會引來眾多猜測和紛亂。汪孚林深知大紗帽衚衕張家那邊如今絕對顧不上請小北,而何雒文這樣的張居正嫡系一樣也暫且沒時間請客,反而是王篆的夫人那邊素來和小北許瑤走得頗近,他許瑤打個招呼。他在錦衣衛掩護送走家眷之後,就少不得去了一趟王篆家。
這是張居正病倒之後,汪孚林第一次造訪王家。
王篆身為吏部侍郎,又哪會察覺不到如今朝中那洶湧的暗流,可無論是他還是兵部侍郎曾省吾,全都和其他人一樣,能夠踏進張府,卻只得張居正的幾個兒子接待,就連他的頂頭上司,王國光這個吏部尚書都沒能見到張居正。而他一貫非常看好的汪孚林卻露出了非常令人不安的跡象,甚至素來賞識提拔汪孚林的陳炌竟然破天荒打壓了這個心腹屬下,這更是讓他不得不猜測張居正的用意,不敢貿貿然去接觸汪孚林。
可今天汪孚林竟然親自送上門來,王篆縱使心情糾結,也不會把人拒之於門外。他把人請進書房之後,把心一橫就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到底搞什麼鬼?”
“王少宰既然知道我是在搗鬼,那麼還不簡單麼?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說到這裡,汪孚林便從懷中拿出一本奏本,直接朝王篆推了過去,“我便是我投石問路的第一炮。”
王篆陰沉著臉接過來翻開,眼珠子立刻被那彈劾馮保七宗罪疏這七個字的標題給完全吸引住了。他甚至來不及看內容就一下子跳將起來,厲聲叫道:“你這到底是想幹什麼?”(未完待續。)
第九三六章 終於發動了
有錦衣衛作為眼線,而且還反過來讓錦衣衛監視劉守有,汪孚林如今的訊息渠道絕對不遜色於馮保。所以,有誰進過大紗帽衚衕張府,逗留了多長時間出來,他是最清楚的。而且,他大約能夠猜得到,王篆並沒有見到過張居正,故而才會對他如今這舉動反應這麼大。於是,當他在王篆那裡停留了大約一刻鐘,隨即便匆匆離開時,看在某些人的眼中就彷彿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被那位曾經交好的吏部侍郎給趕出來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暗中嘀咕,汪孚林是不是已經看著張居正情形不好,於是悍然叛離張黨,另攀高枝,甚至琢磨著自己要不要也學樣的時刻,人卻在一個天上飄雪粒子的陰天傍晚,直接到會極門的管門太監那兒交了一份奏本。這些管門太監原本都是司禮監大佬們精挑細選的人,嘴緊臉繃,最不好打交道,可汪孚林前腳一走,就有在內閣做事的中書舍人聽到會極門那邊傳來了巨大的喧譁和動靜。當好事的過去一打聽,竟然被他們成功撬出了幾句話來。
都察院廣東道掌道御史汪孚林,上